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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徐老师看得很隐蔽,除了她自己,大概没人会发现她不经意瞥过的目光里,藏着这么仔细的观察。

见她沉吟着,不说话,吴傅武以为题目很有些难度,贴心道:要不老师把试卷带回去看,晚上再给我们讲。

徐薇回过神,说:不用了。拿起笔便在复杂的空间几何体上画了一根辅助线。

第23章

邓川搁下水杯,唇畔还有些湿,并不知道后头发生的事。

周围的人都垂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她拿起笔,腰背不自觉地挺直,顷刻间便进入了学习状态。在徐薇有条不紊的舒缓嗓音里,专注而投入地写完一整道地理分析题。

对完答案,上课铃来得正好。

大家纷纷收起试卷,拿出课本和笔记本。

徐薇抬脚走人,见邓川的笔挂在桌沿,要掉不掉的,便随手拿起来往里放,口中应付还想追问的学生:

有什么不明白的晚自习再来办公室。

步伐稍急。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

邓川抬起眼,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翩然而去的背影,和空气中余下的淡淡花香。

晨光透过大开着的窗撒进来,教室开阔亮堂,落在人身上,顺着轮廓映出一圈绒绒的纤芒。

皮肤漾起暖意。邓川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脸。

那里盛着她涌满胸膛的热度。

徐薇走出教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很响的回响着。

风拂过长廊,却不见萧瑟,反而使人头脑清明。如果顺着徐薇的视线吹,便能看见教室里那张年轻而认真的脸。

下午放学后,邓川照例留在教室,等过了用餐高峰,才准备动身去食堂。

冬天天黑得早,暮色陷落。

苏眠跑来找她,坐在余晓的位置上,把脑袋搁在她桌面,偷眼瞧她:邓川

语调半扬不扬,拖得长长的,像撒娇。

嗯?邓川在往错题本上订正错题,没看她,只在嘴里应了一声。

苏眠踌躇半晌,又叹了口气。趴一会儿,不说话了。

邓川没等到她的话,看她:怎么了?

却见对方靠在桌子上,垂着眼,指尖拨弄着她的书角。

若有所失的样子。

邓川想了想,搁下笔,理理她被桌面压乱的头发。

顿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似叹息,又似包容:累了吗?

苏眠掀起眼皮瞥她。

邓川眉目平静,语气难得温柔。整个人显出一种被学习生活充分打磨过后的简洁气质。她心无旁骛,笃定而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在她预料之外

她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苏眠想象不出邓川变成另一个大人的样子,正如她想象不出没有她和裴青玉的未来。

但有什么是能一直不变的呢?

她怔怔,呆着,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嗯。累了。

邓川。她说:我其实有点怕

怕什么,她顿住没说,像是有口难言。

想了想,又解释:也不是怕,我可能是有点慌。

她说话的时候,邓川一直静静看着她,苏眠从她的目光中获取了某种力量,接着说了下去:

可能是现在一切都不确定吧。我不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有点迷茫。

邓川闻言,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平静地说:别怕。

我一直在的。

声音并不重,咬字也轻轻的,却掷地有声,像在许一个永远生效的承诺。

苏眠闻声,静默一会,露出一个被安慰到的笑容,还没接话,又听见邓川说:你别是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吧。

问的是问句,端的却是肯定语气。

她憋了一会儿,终于泄气似的说:是的。

张张嘴,又合上,反复几次,最后别扭得捂住了脸:我说不出口。微信和你说吧。

嗯。邓川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苏眠放下手,闻言,有些好奇地道:什么事啊?

邓川却不答,只是神秘而一本正经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眠挠了挠脖子,无端地有些背脊发凉,仿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那你考完试再告诉我吧。我有点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邓川的杯子,喝一口水,又被里面泡久的柠檬苦得皱了下眉。

好苦,你怎么不换一片。

邓川随口说:下火。

是吗?

她往楼下望一望,见路上走着的人少了些,便准备动身去吃饭。又问:

你晚上留在学校还是回家?

苏眠说:我明天晚上的飞机飞北京

明天是期末考。

邓川惊讶一瞬,又了然,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

两人一时无言。

苏眠的短发长了些,盖住脖子。刘海垂下来,遮住她的眉毛,让她的凤眼敛尽锋芒,变得柔软而无害。

她的唇角不再飞扬,稍稍抿着,有点倔犟,又有些懵懂。

邓川望着她,端坐在她面前的是这样一幅面容,青春,美好,是她过去生命中最熟悉的人,但现在她将离她远去。北京,遥远的大洋彼岸,那里的云和月不认识她们。

可她只能轻轻地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前程似锦。

好吧。

苏眠勉强笑了笑,说:那我先走,我得回家吃饭。

嗯。

她蓝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

暮色四起,周围静悄悄的。

邓川把桌面收拾完,站起身。

教室得挪出来做考场,讲台上堆着大家清出座位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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