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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担心他会伤害你,而我可以伤害他,所以我就那么做了。木慈一如既往,坦白、直率,完全不加掩饰,不是什么应激反应,也不需要深呼吸。

左弦看上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天旋地转的,他恍惚又受宠若惊地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狩猎场,演讲家们在话筒前亢奋激昂地谈论着人类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命运都是一堆屁话,毒鸡汤。

体育早早就让木慈明白过来,天赋、基因、血脉、家庭本身就不是人类可以自由选择的命运;哪怕是人类划出一条线的道德感,都不一定会让你选择自己变成一个好人,因为世界上还有句话叫好心办坏事,一旦不慎踩到了,好人就会变成烦人。

更不要说,只要具有足够的力量,人类甚至能操控另一个人的命运。

这跟狩猎没有差别。

文明是野蛮的遮羞布,体育竞技是和平友善的外皮下最接近厮杀的惨烈战场,木慈对外在变化的适应来源于他的抗压性,竞技需要一颗大心脏,他幸运在曾经是个佼佼者。

所以他能看着同伴死去,他能接受一切好心没有回报,他能理解命运接踵而来的痛苦,然后心安理得地当自己的食草动物。

木慈不喜欢伤害别人,可不妨碍他具有攻击性。

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武器。

尽管这离真正的死手还有一定的时光,可左弦隐隐约约意识到,也许是木慈性格方面的坦白与直率,他面对这些痛苦的选择跟现实时,反而接受得比任何人都快。

过了好一会儿,木慈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不喜欢那样做。

木慈没怎么谈过恋爱,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对喜欢的人会有很强的保护欲,考虑到如果立场换过来的话,他可能会有点不耐烦,而不是像左弦这么耐心,因此多少显得有点尴尬,试图给自己辩解。

我明白。左弦很轻很慢地说道,直到肺部因为窒息感而隐隐作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在他以为那些吻是自己得到的全部时,对方给了他出乎意料的更多更健全的情感,没有关系,我们并没有伤害他,你也没有,他可能会有点心理阴影,不过总不会比丧尸来得更大。更何况这未必不是好事,他也许

他咽了口口水,斟酌着用词:能通过这次教训知道不该轻信任何人,也不要去挑战比自己更危险的人物。

就像兔子?

就像兔子。

木慈忽然想到了在青旅里陆晓意提到的那个比喻:可是陆小姐说兔子是所有宠物保留最多野性的动物。

那不能改变任何事。左弦的目光很平静,它仍然食草,没有足够强大的威胁力,城市里流浪的猫狗会聚成不小的势力,可你听过宠物兔群给人们造成困扰吗?有一些危险又不致命的教训会让他们更安全的。

木慈低声嘟囔起来,不过他没有反驳:你总是有道理。

气氛开始变得很好,木慈稍微挪过去一点位置,他的确有点被安慰到了,虽然左弦刚刚还以为他是应激反应,但是很快又接受了并给出了另一套说辞。

他居然还每天挖苦苦艾酒巧舌如簧。

如果我下次还做了这么极端的行为。木慈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收紧,你会被吓到吗?

左弦只是微笑起来,低声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木慈咬着自己口腔内的肉,好一会儿才说话,但是,我还是会这么做。

为了保护你。

那就把惊吓换成惊喜吧。左弦轻描淡写地说道。

紧接着湿漉漉的苦艾酒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像个幽灵那样,警惕地在他们俩之间打转着,好半晌才说话。

希望你们是两个负责的成年人。

他大概以为两个人在说什么该分级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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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五站:死城(20)

木慈从没有意识到一座城市彻底静止下来会是这个模样。

他们刚到来的那片区域很小,加上太热了,木慈的心神几乎都分在抵抗天气上,几乎没怎么注意细节,可是现在不同,弗朗戈是一座足够大的城市,而他正坐在一辆开着空调的房车里,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这座正在缓慢死去的城市。

房车开得很慢,因为路并不算宽阔,他们也不想冒险惊动某些东西,经过那些空空荡荡或是挤满车的道路时,木慈看到不少车辆都已经被焚烧成废铁,火焰熄灭很久了,剩下斑驳的焦痕。

□□,建筑并没有被任何外力引导着坍塌,它们只是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或是打开,或是关闭。

相反的是极为活跃的植物,也许是被风或者鸟带来的,肆无忌惮地生长起来,点缀着这座钢铁铸成的丛林,绿荫与金属的交融看上去居然还颇有艺术美感。甚至有几具丧尸被困在那些植物当中,他们像是掉进猪笼草里的昆虫,奄奄一息,而植物看上去也不太好。

营养过剩。苦艾酒靠在窗边啧啧有声地点评着,烧苗了,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评价植物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们在路上对比了车票跟现实里的地图,确定死城在另一座叫做赫默本的城市里,车票上并没有标注得太详细,不过地图很明显地指出了河流跟陆地,如果他们不想绕个大远路,或是冒险去找艘大船,就只能穿过弗朗戈市。

火车上的车票只给了目标。左弦拿着那张车票,哂笑起来,倒是很符合它的风格。

木慈则久违地摸到了方向盘,这是四人组准确来讲其实是其他三个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他们意识到这辆车里没有人能有耐性开得比木慈更慢之后,就把方向盘跟车钥匙交给了他。

而木慈也不负所托,这辆车相当慢吞吞地挪动着。

我们是在移动吧?苦艾酒非常讨嫌地拿他取乐,我好像三分钟前刚刚见过这栋大楼。

木慈翻了个白眼。

城市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起码不少地方都遗留着人类生活的痕迹,不过考虑到他们没有贸然跑出来接触,四人组也乐得单独行动,他们跟这些注定长久要留在这里的居民不同,有一个可以离开的地方,也有一个最后期限。

这座城市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市区跟郊区,他们现在正在市区内部不紧不慢地蠕动着,到处都是办公楼跟大厦,底下则是一排排的咖啡馆跟餐厅,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们很快就会再进入郊区。

这居然还是个旅游城市,我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苦艾酒咬着一根棒棒糖,把一整张地图放在自己的腿上,含含糊糊地说道,他们运气不错,一整天都没遇到什么麻烦,以至于他懒散地快要长毛了,对了,下个十字路口左转,那边会有加油站,可惜没有标注枪支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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