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是清白(1 / 2)
“你为何会来此?”孟水芸淡淡地问道。
于凤凰仰天大笑了几声,猛然低下头,道“林家绣坊,自然是林家的,我是林家的二少奶奶,来这里,还要得到你这个乡下的丫头同意吗?”
于凤凰走到孟水芸面前,意味深长道“你看我今天美吗?”
孟水芸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白花白鞋的女子。
于凤凰继续朝前走去,轻轻拍了拍七十多岁的刘一永,低声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你活了一辈子,可不要让她给玷污了名声啊,晚节不保哦。”
说完,这个大波浪的女人怪声怪气地朝院外走去。
风剧烈地刮了起来。
雨点急速地落下。
于凤凰猛然转过身来看着孟水芸和刘一永,道“起风了,下雨了,还不将这些收起来?”
刘一永抬头,愣愣地看看巨大的天平。
各色的布块挂在天平上,飘飞着。
风将布块刮得呼呼作响。
孟水芸抬头看了一眼天,着急道“老伯,我们把布拽下来吧,怕是又要被雨浇。”
见刘一永没有反应,孟水芸摇了摇头,伸手开始将布块朝下拽。
突然,刘一永大叫道“快躲开——”
话音刚落,巨大的根根钢管搭建的天平坍塌了。
一根根手腕粗细的钢管砸落下来。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猛地扑向孟水芸,猝不及防的孟水芸被老人压在身下。
一根根沉重的钢管劈里啪啦地砸在老人的身上。
孟水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瞪着双眼看着鲜血从老人的头上不断地涌出。
老人执拗地抱着孟水芸,又一根钢管砸落下来。
猛然落在老人的后脑上,老人猛一挺身子,两眼突出地,似要鼓出来一般。
杂乱的钢管,鲜血满地。
七十多岁的刘一永看着身下的孟水芸,艰难地笑道“没事了——”
孟水芸悲切地大哭着用力抱着老人从杂乱的钢管里钻了出来。
孟水芸抱着气息奄奄的刘一永,痛哭失声。
斑驳的手艰难地举起,轻轻地擦拭掉孟水芸脸上的泪水。
“不哭,小时间,爹,爹,对不起,你——”
说完,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朝后直直地仰去。
头发凌乱、血迹斑斑的孟水芸抱着老人拼命地摇晃着,哭喊着。
冬雨,如眼泪一般地飘飞着。
白色高跟鞋走了过来。
女人轻蔑地笑道“你还真是命大,枉费我辛苦一番啊。”
孟水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白花白鞋的女子。
“为什么你要这样恨我?你究竟想要怎样?”
女人看了看孟水芸怀中的刘一永,啧啧道“能怎样?如果你不离开云水镇,如果你不离开我的视线,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第一个是念双的爹,第二个是这老头,第三个,你猜猜是谁?”
孟水芸悲愤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让人感觉到恐怖的女子。
“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就走着瞧喽,你觉得你能玩得过我吗?别忘记,你现在是林家的下堂妻,哦,不,你连婚书都没有,连堂都没有拜完,你算是个,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于凤凰哈哈大笑着转身走了。
雨越下越大。
从没有过的凄冷包裹着孟水芸。
孟水芸抚摸着老人满是老年斑的面部,大哭道“老伯,你不要走,我就是小时间,你的小时间回来了——”
落落冬雨中,两个女人站在竹篱笆外的一个角落里。
一个女人用力捂着另一个女人的嘴巴。
被捂住嘴巴的女人拼命挣扎着,猛然将堵在自己嘴上的手拽开。
女人愤怒地看着身后眉眼刚毅的女人,道“你看到了,这可是你亲眼看到的。”
眉眼刚毅的女人无奈地摇头,道“纪香,你不要那么冲动。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这又怎样?难道我们要报官吗?我们指证我们林家的二少奶奶是个杀人犯?我们要告诉世人我们林家出了个杀人犯?说她谋杀了刘一永?”
林纪香愤怒地看着许茹宝,道“可是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弄松动了天平,所以天平才会坍塌。”
许茹宝冷冷道“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上最难的是清白。你要给水芸清白,难道是以林家的清白为代价吗?”
林纪香不解。
“如果警察包围了咱们这林家绣坊,如果警察到我们林家将于凤凰抓走,你觉得林家还有清白吗?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林纪香激动地说道“难道就让她这样祸害下去?你看到了,你看到了,她把这个家搅成什么样了,你亲眼看到了,刘一永死了,如果不是他将水芸救下,死的人就会是水芸。”
许茹宝安抚地拍了拍林纪香的肩膀道“最难是清白,水芸如果是个坚毅的女子,她自会熬到清白之日。如果她熬不到,她也不配在林家绣坊做事,也不配成为林家的媳妇。你不用骗我,你不是也希望她能成为苏绣大家吗?你不是也希望她将来有一天能技惊天下吗?我们安静地看她如何走这段路吧,如果她走不下来,那也是她天资不够,没有毅力。”
林纪香还想说什么。
许茹宝从角落里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我们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
……
林家绣坊为刘一永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没有人知道刘一永是为救孟水芸而死的。
许茹宝严厉警告了孟水芸,如果将刘一永救人的事情说出去,会让林家绣坊的生产安全受质疑。
孟水芸踯躅在云水镇警察署院墙外。
想起年老体衰的孟木娘和于德胜,她犹豫了。
她想告诉世人,是刘一永救了她。
想到许茹宝说的,警察会封了林家绣坊,近千人将失业,这个乡下的女子害怕了。
她害怕真的有所谓的竞争对手会以这件事情做文章,害得林家绣坊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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