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卯正二刻,香词和春喜又是早早起身梳洗完毕便带着诸般用物到射堂开始打扫。进了射堂两人四下逡寻,工人们果然将杂什全都带走,宽敞明亮的射堂不管是天顶、墙壁都显得崭新而洁净,只是那满地的尘埃费事。
香词和春喜立刻开始扫地,射堂太大尘埃又太厚,扫了一遍还不济事,两人只能一次一次反覆扫,扫到第三遍才总算看到这一大片松木地板略有些样子。两人累得中午的点心都赶不及吃,话也顾不上说,汗流浹背一路忙到了未时。
「真累啊,」春喜抱怨道:「到底为什么没事要在家建一座射堂,这是折磨谁呢!」
「要不休息一会吧,」香词也很疲倦:「赵管家的说了,我们有十天时间好好打扫呢,今日已经做了不少活,歇歇也无妨。」
「就歇会吧。」春喜巴不得这一声:「点心怕沾到灰沙还摆在外头,许是错过了时辰,现在倒也不怎么饿。」
「还是可以去吃一点,顺便透透气吧。」香词端详着自己这一身汗,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自在:「我现下只想着一会忙完痛痛快快洗浴一下,浑身黏得人不舒服。」
「那当然,」春喜咧嘴一笑:「等会再扫一次地,我们吃过饭就早点回绿波堂洗浴,我想明天就会轻松些的。」
两人边吃边聊,坐在射堂穿廊上吹吹风,略觉清爽了些,又再扫一遍射堂地板,直到将暮未暮的申时,两人才拖着满身疲惫到厨下吃饭,浑身汗味,她俩也自觉地不敢靠其他女使太近,就怕薰着人家,只是几个厨下女使们的神色似乎都是阴晴不定,也没有昨日用饭时说笑打闹的气氛,两人当下只觉有异,却是不知今日厨房又发生什么事,想问问小蝉,才发现也没看到她人在哪里。
吃过晚饭春喜和香词就头一个赶着回到绿波堂,在澡间彻底洗浴一番,总算觉得身心舒畅,且兼今日也确是累得很了,两人都是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去多久,香词被一双手臂大力摇晃醒来,黑暗中借着月光她瞇起眼,才看清来人是谁。
「燕呢?」香词还有些昏沉:「大晚上的不睡做甚?」
「香词你救我,」燕呢语带哭音:「大少回来了。」
香词不解:「回来便回来了,自有吉祥、如意服侍着,有你我什么事?」
「他要醒酒汤。」
「今日上夜的厨下女使是谁?」
「厨下女使住在绿波堂的只有小蝉,所以每晚都是她。」
「那就找她。你不是和她同房么?」香词忽地想起今日午后厨下女使之间的奇怪气氛和小蝉不在当场的现实,于是一叹:「你们吵架了?」
「嗯。」燕呢忸怩道:「她现在很生气,躺在床上只推身上不爽,根本不肯起身,厨下女使只剩我了,吉祥哥一定要我端出醒酒汤,可是我不会……」
「你果然没在厨房帮工过吧,」香词问:「为什么骗人?」
「我、我知道错了,」燕呢垂下头:「拜託你帮我这一次,一次就好,大少还在前厅等着,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让他等好了,何至于这么严重,」香词说着,还是起身着衣:「你也过来一起帮忙。」
两人于是提灯来到后厨,烧火做汤。
在等烧火的空档,香词随口问:「今天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小蝉姐生气?」
「她要我洗碗,我不过是拿那大罈里的水来用,她就对我大声喝斥,我一时气不过也就吼回去了。」燕呢说着脸上还有愤愤之色:「谁知道她那么大的气,恨到现在都还不消。」
「什么大罈的水?」
燕呢一指:「就是角落那个罈子。」
香词打开罈盖,小心地取了一小杯罈中水一试,而后便重重叹了口气:「这是虎跑泉的水啊,你拿天下名泉的泉水来洗碗?」
这何止该骂,简直该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