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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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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申时初二刻,浮翠园留春居,萧子逸、江烟柳、曾覿三人坐在正堂,曾覿坐主位,萧子逸和江烟柳打横相陪,席上陈列着精緻酒菜,筵前的歌伎们演唱着动人的曲子。

萧子逸不免感叹,原本信誓旦旦不会再踏入浮翠园一步,想不到还不过一个月自己就又来到这里,真是世事难料。

留春居中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歌伎正在席间细细唱着曲子词《朝中措》。

「金沙架上日璁瓏。浓绿衬轻红。花下两行红袖,直疑春在壶中。如今尚觉,惜花爱酒,依旧情浓。无限少年心绪,从教醉倒东风。」

一曲歌毕,又接着来了一闋《春光好》。

「槐阴密,蔗浆寒,荔枝丹。珍重主人怜客意,荐雕盘。多情翠袖凭栏。晚妆罢、谁与共欢。帘卷玉鉤风细细,敛眉山。」

江烟柳笑语盈盈地佈菜劝酒:「今日萧少爷诚心款客,酒深情意深,我代萧少爷敬曾大人一杯酒,祝愿大人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曾覿年已六旬,却是精于保养之道,身体、精神都仍在巔峰,听得江烟柳祝贺奉承,倒也笑得悠然:「老拙与萧少爷素不相识,只因江老闆诚意邀请才来赴此会,除了吃饭喝酒畅谈风月其他我一概不会,这顿酒只能白嚼萧少爷的了。」

萧子逸笑了:「曾大人说笑了,能请到曾大人这样的贵客那是敝人之幸,大人的文章词作敝人都是仰慕已久的,现在有幸借江老闆雅处与大人相识,我心里实在高兴,今日定要与大人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曾覿明知萧子逸千方百计动用浮翠园的关係要和自己见面,必定别有所求,但见他品貌风流,知情识趣,这场宴会无论是酒菜、歌伎、陪客都是精心安排,就连席间乐伎弹唱的曲子词也是自己的得意作品,心下对萧子逸便另眼相看,也多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三人饮宴,曾覿眼见席上每出一道菜,筵间便换一杯新酒,大有作派,心下暗暗点头,萧子逸从容自若,一肚子酒食经,品酒也品得见解独到,江烟柳不时在一旁说笑凑趣,颇不寂寞,从酒菜饮宴到诗词歌赋到街谈巷议,无所不聊,曾覿也谈了些自己在朝中的见闻,听得两人频频附和,偶尔也接话发问,眼见听客捧场,曾覿谈兴更浓,一顿酒吃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兴味昂然。

席间明明只有三人,但又是听曲又是行令又是喝酒又是间谈,竟也热闹非常,接近戌时,行完最后一轮酒令,萧子逸笑吟吟地举起酒杯。

「今日雅会,人欢酒畅,得与曾大人叙话实在开怀,敝人便以这杯酒祝愿大人步步高升。」

曾覿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也不指望再扶摇直上,能结交萧少爷这样的小友却是意外之喜,这都要多谢江老闆引见,子逸小友若有什么须要老夫助力之处,儘可说说的。」

江烟柳和萧子逸交换了个眼神,萧子逸笑道:「曾大人才说了,今日之会就是吃饭喝酒畅谈风月,今日宾主尽欢,我又怎好提些煞风景的事?不若改日再谈吧。」

曾覿笑得开怀:「你本是个爽快人,既是有求于我,那就该明明白白说出来,只要力之所及,老夫也不会推諉拒绝。可是你那绸缎庄须要打通什么关节,或是要老夫为你引见朝中哪位大臣?」

「却都不是,」萧子逸轻叹:「其实为了这事来烦扰曾大人实在唐突,但敝人日夜悬心,若不来找曾大人想办法,我也实在无力解决。」

「什么事你但说不妨。」

「事情关係到大人的义子曾敬曾公子和浮翠园中的一名札客红药,又关係到敝人未过门的妻子。」

曾覿一听就沉下脸来:「可是我那义子又做了什么混帐事么?」

只听这个「又」字,江烟柳和萧子逸便知必有先例。

江烟柳当即笑道:「这事关係到我园中札客,还是我来说吧……」

当下把日前在西湖边香词的遭遇尽皆说了,曾覿不发一语,听到后来脸色愈见阴沉。

「事情就是如此,当晚西湖边李姑娘那一跳许多人都是亲眼见到的,在那之后红药就不见人影,」江烟柳叹道:「我也曾差人去询问过曾公子,曾公子只说他也不清楚。」

曾覿冷哼一声,显然也不相信曾敬的说词。

萧子逸又叹道:「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平日幽居深闺甚少出门,哪知才去了趟西湖就遇上这样的事,自那之后每夜睡不安寝,我担忧不已,只怕她心神恍惚落下什么病根。」

「这事的确是委屈李姑娘了,」曾覿思索了一会:「但我那义子却也不是强逼良家女子的无赖,听起来其间或有误会。」

「我也是这么想,红药只怕就是居中挑事的人物,可惜她下落不明。当日同行的朋友有人劝我报官,有人劝我找朝中几位大人陈词。」

曾覿冷笑一声:「找谁陈词?」

「我那朋友识得临安知府,据他说也和秘书少监周必大先生、中书舍人范成大先生相熟,可以替我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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