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覿陡然听见朝中政敌的名字不觉一窒,但只啜了口酒,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我也实在不认得什么达官显贵,正好红药是这里的札客,江老闆识得曾公子,也知道曾公子和曾大人的关係,我才请託江老闆为我安排和曾大人会面,也是想说清原委……」
萧子逸说着起身恭敬一礼:「敝人只是一介布商,不求飞黄腾达,只愿家宅平静安稳度日,万望大人成全。」
曾覿沉吟一会:「子逸小友想要老夫怎么做?」
「敝人妻子无端遭此惊吓,是我无用,当日不能护她周全。曾公子是曾大人义子,今日我和曾大人会面不是想讨要公道,只希望曾大人能替我向曾公子说上几句话,解除我妻子的担忧。」
曾覿定定看着萧子逸,眼中有着深沉的评估。
「老夫明白了。」曾覿淡淡一笑:「子逸小友和老夫既然如此投缘,我自当帮你这个忙,你也不须再找旁人说事,都在我身上就是。」
「多谢曾大人。」
江烟柳一旁听着忽道:「曾大人和萧少爷一见如故,也有我的引见之功,大人不该奖赏我些什么吗?」
曾覿笑了:「江老闆想要什么?」
江烟柳嫵媚一笑:「红药是我浮翠园的札客,现如今下落不明,我身为老闆也是头疼得很,若曾公子那儿有红药的消息能告诉我一声,就是疼我了。」
「这倒也是,」曾覿点点头:「我一併问问那不肖子吧,若有消息再转知江老闆。」
江烟柳笑吟吟道:「多承费心,我必定另找一日在浮翠园中设宴招待曾大人。」
待萧子逸回到萧家大宅,已近戌末,香词没睡,还在停云斋等着他。
「回来啦,」香词关心问道:「还顺利么?」
「应该会顺利吧。」萧子逸笑道:「曾覿和我相谈甚欢,而且如你所料,他对于曾敬做的混帐事很是不满。」
「曾覿好不容易才被今上召回临安,当然步步为营,如果这时让朝中政敌逮到把柄岂不是大祸临头?」香词轻笑着,为萧子逸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曾敬做的事一旦被发现可能危及他朝中地位,曾覿自然不会坐视。」
「现在就等消息吧,曾敬和红药有什么进一步的动静,曾覿都会告诉浮翠园再知会我们的。」
香词爱怜地看着他:「这就足够了。」
「我也是求个心安。」萧子逸悠然道:「下个月婚期之前这事能尘埃落定,往后才无后顾之忧。」
「这事也得多谢江老闆才行,」香词轻道:「我想找一日邀她到家里来,亲自谢谢她。」
萧子逸闻言老半天没讲话,最后才道:「的确是该谢她相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我就不见她了,你替我道谢就行。」
「……知道了,我来处理。」
半晌,萧子逸自嘲地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她不在意,你也不在意,只有我还在瞻前顾后。」
「这才不是没用,你只是因为顾虑我的感受。」香词柔声道:「你这么替我着想,我当然也要替你做点事,明日我就写个帖子邀她上门说话,好好谢谢她。」
「一方面是在意你的感受,二方面各有各的路要走……」萧子逸叹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我和她还是不见为好。」
「我明白,」香词低下头:「我也要和你道歉,你们的事本该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也只有你们自己有资格决定该怎么面对,我身为局外人,那日却擅自约见江老闆,逼得你不得不见她,这事是我的不对。」
「你不是局外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珍惜宝爱的人。」萧子逸拥住她:「话说开来是好事,我其实该谢谢你,只是我觉得我和她见面还是不合宜,以后也是能避就避吧,她也明白的。」
「嗯。」
窗外月华如练,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两人缠绵相拥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地,萧子逸所有曾经的惆悵、感伤和意难平,似乎都在这一轮满月下,两人的拥抱中被抚平、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