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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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眼底闪过怒意,这小子也太不识时务了。

偏偏这时,一旁的楚卫国又做出一副泫泪欲泣的样子,“丫头,你看看吧,事实胜于雄辩,既然我是多余的,那我就走好了……”说着还真抬起脚朝前走去。

“舅舅。”容颜眼见手快的拉着他,侧过脸朝慕安之狠狠瞪了一眼,做了个无声口型,“快不快说。”

这次慕安之倒是没再装聋作哑,但是,他微微笑着,也坐了个无声口型,算是提醒容颜,“换个称呼。”

混蛋,什么时候不好和她纠结,偏要在这关键时刻和她计较,感觉楚卫国真的受了内伤,要抽出手离开,她朝慕安之,顶真浑身鸡皮疙瘩,要有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的喊了声,“老公。”

“哎。”这次慕安之倒是答的飞快,大步走到楚卫国的另外一边,像刚才抱慕海生那样抱住他,“舅舅,颜颜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以分开呢。”

楚卫国转悲为喜,一手拉着慕安之,一手拉着容颜,心满意足地笑了。

没过多久,警察就到了,一帮小流氓顺带着刀疤都被带去警察局,因为报案人是慕安之,警察局长亲自到场。

看到地上的女尸,他很震惊,“这……”

他之所以震惊不是因为看到有尸体的存在,而是那具毫无温度的尸体的脸,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和慕安之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像。

砍中秋宛墨的小混混,早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不断朝慕安之磕头,“慕老大,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我砍的那刀不是致命的伤,求您了!呜呜……”

慕安之无动于衷,淡淡看向正被放到担架上的秋宛墨,心里一阵痛楚,怎么说,这个人都是生下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她为他挡了一刀。

小混混跪在地上,哭着爬到慕安之身边,用力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求求您了,您放过我一马吧,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女儿,求求您了!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钱,我怎么也不会跟着别人做流氓的!”

小混混眼泪鼻涕爬满整张脸,容颜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了拉慕安之的衣袖,“老公,他上有老下有小,罪不至死,”

慕安之淡淡瞥了容颜一眼,沉默了一会,对警察局长说:“陈局,你都听到了,按我夫人的意思办。”

“证据呢?”这终究是个法制社会,刀上除了秋宛墨就只有那个小混混的指纹,没有足够的证据,谁也救不了他。

容颜接上话,“后面的房间里有盒当时的监控带子,可以证明他当时只是砍伤了她,她其实是自杀的。”

陈局长朝慕安之看了一眼,再朝已经走到门口的慕海生看了一点,点点头,“嗯,请慕部长和慕军医放心,我会根据证据,以量定刑。”

“慕安之,你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看b超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极度不满的咆哮。

在她前面的秦晴,通过另外一个军医的手,很快知道怀上的是女儿,为什么轮到她时,号称神医的慕安之亲自上阵,反倒迟迟没有结果。

“老婆,躺好了,别动,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拿小屁股对着我,还真有点难看的出来。”手拿仪器的年轻男人,好像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手,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还没出生就和他这老爸唱反调,等生出来了还得了啊,不要整天骑在他头发尖上作威作福。

“你刚才说什么?”本来就躺的有点不耐烦的女人,听到男人类似自言自语的抱怨后,倏地下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两个?”

男人似乎被她吓了跳,愣了下,继而说:“是两个啊。”

“慕安之!”容颜眼眶瞬间湿了。

男人以为她太开心了,放下手里的仪器,拿过纸替她轻轻擦拭掉肚子上的液体,极尽温柔的说:“老婆,是双胞胎,我也很开心。”

“开心你个头啊!”盛怒中的女人,毫不领情的拍掉男人的手,“生一个孩子已经很痛,你居然让我连着痛两次,我恨你!”

一声咆哮,引来了在外面等候的老人,容颜这边的三个,慕安之那头的两个,原本都在外面等结果的人,因为容颜那声咆哮,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都冲进b超室。

门口的军护即便是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来是硬闯的人数实在太多;二来是因为那帮人都是慕安之的父亲啊,岳父母之类,岂是她一个小军护能得罪的。

索性埋头看手指,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宝贝,怎么了?”花素心坐到床边,什么也不管,直接搂住宝贝女儿,现在的她双腿血脉已通,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现在她对这个女儿,简直宝贝到不能再宝贝,名字也被她直接用宝贝替代了。

私下里,慕安之曾经抱怨过,怎么能随便抢他的昵称呢,自从花素心堂而皇之喊容颜为宝贝后,他想了一个晚上,然后把自己对容颜的昵称改成了宝宝。

容颜依然记得第一次听他这么喊自己时,浑身不由自主激起的鸡皮疙瘩,真的没想到慕安之有这么肉麻的一面。

可惜,那个男人毫无自知之明,当只有小夫妻两个人时,“宝宝”“宝宝”的,喊的就像摘茄子一样频繁。

容颜暗暗朝慕安之用力瞪了一眼,都怪他,明知是双胞胎,还那么淡定的告诉她,害得她毫无所备下,一惊一乍,把一帮老人都引来进来。

“安之,你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花素心看容颜不说话,马上把话题丢到慕安之身上。

慕安之扬起眉毛,颇为得意的笑了笑,“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查出是双胞胎,蔓蔓一时太激动了。”

“真的?”楚卫国惊呼。

“天哪,我要有两个孙子了!”慕海生失措跳脚。

“亲家公,什么叫你有两个孙子,既然是两个,有一个肯定要姓跟妈妈姓,哈哈,我们宋家有后了!”宋子越边得意边顶真。

花素心高兴的眼眶瞬间红了,“宝贝,你真能干。”

容颜的脸,倏地下就红了,她这妈呀,真是高兴过头了,开始口不择言,有些话能这样说吗。

似乎是为了公平,花素心放开容颜,抬起头看着慕安之,“安之,你也很能干。”

纵然慕安之的脸皮很厚,猛然被花素心这样一夸,脸也跟着微微红了红,不过,脸皮厚实的人,终究还是脸皮厚实,在顿了几秒钟后,他很谦虚的回了花素心一句,“妈,关键是我和蔓蔓都能干。”

这次换到花素心不好意思了,她轻声咳了下,算是掩藏起尴尬,走到正和慕海生怒目相视的宋子越身边,“子越,我们要快点回去买婴儿用品了,孩子长的很快,说要用就要用的,一下子还来了两个,我都激动的不知道准备什么了。”

宋子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激动程度自然不低于花素心,也不管妻子说的对不对,连连点头附和,“好,我们马上去新世界。”

老夫妻两个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走到门口时,花素心“哎呀”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容颜,“宝贝,你还没告诉妈妈,两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一男一女?”

容颜被刚才这幕弄的有点头昏,朝慕安之看去,“我也不知道,要问他。”

慕安之温柔的把容颜搀扶下床,当着一干人的面,亲自蹲下去帮她穿鞋,“两个孩子都背对着外面,等会我带蔓蔓爬会楼梯上来再看才能看的出来。”

正想着该给两个孩子起什么名字的楚卫国很不满的撇撇嘴,“这事不是你干的嘛,难道连你也不知道?”

容颜彻底无语了,慕安之倒是面色淡淡,扶着她朝门外走去,“黎叔,农民在播种时,通常也不知道雌雄的。”

也不知道慕安之的笑话太过于冷,还是走到门口时刚好吃到了一口风,容颜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嗝。

一个嗝才打出来,她立马又被人围着。

“宝贝,你没事吧?”

“丫头,憋气半分钟。”

“蔓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又一个嗝要打出来,容颜强忍着,“我没事,估计是吃到风了。”

一干人,不约而同长长舒了口气。

容颜扶额无奈叹息,在生下孩子前,她现在算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伸出手看了看,现在才三个月,天哪,还要七个月,每天被人这样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着,她快受不了了。

还算好,看慕安之要搀她去爬楼梯,一帮老人各忙各的散场了,刚才这幕,一点不落的都落到上厕所回来的秦晴耳朵里。

等那帮老头老太散场后,她才敢朝容颜走去,戏谑道:“颜颜,你现在是比大熊猫还宝贵的国宝。”

容颜笑着摸摸肚子,“你不也一样。”里面住着两个宝宝啊,实在太高兴了,最好是一儿一女,成个好字。

她一直以为金母听到秦晴怀的是女孩,会不高兴,没想到老太太高兴的当场昏过去了,现在还在二楼挂水。

呵呵,谁说历经千帆皆不是的,她终于等来了她的幸福,有父有母,有夫有子。

为了能照顾到容颜,慕安之真正的从特种部队跨军种转到了中国人名武装警察部队,简称武警,是部队的一种,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打起仗来先死解放军,解放军死完死武警,武警的主要职责在国家内部上。

现在已经转成正统武警,慕安之穿的军装衣袖上,已经有“中国武警”四个字。

他依然做文职,却是整个师部职位最高也是最年轻的军医。

不得不说,慕安之就是慕安之,不要说还穿着人模人样的军装,即便只披个麻袋,也是俊朗尔雅,风华万千。

这样的念头涌到脑海里时,容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慕安之对面看他怎么给战士看病。

跟他一起上过几天班后,她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基本只要兵在门口喊报告,他手里就开始飞快的写东西,等兵刚把身体哪里不舒服,他已经把手里开好的处方递了过去。

一连这么几天都这样后,容颜忍不住好奇了,“这么快就开好药,你就不怕出事情?”

慕安之正在看专业书,抬起头,朝她淡淡笑笑,“还记得你刚搬来部队时问我的一个问题吗?”

容颜摊摊手,一头雾水,“什么问题?”当时对部队好奇,估计问了好多问题,隔开这么久了,她哪里还会记得。

“你问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战士宁愿帮干部干活,却不喜欢训练?”慕安之微微挑了挑眉毛,只是一个他无意的动作,容颜却是看的心头一震,妈的,真是太妖孽了。

把头别到其他地方,不去看他,再看下去,只怕,心里涌出了那种想法,真的太无耻了,沉声道:“我好像是这么问过你。”

“训练很辛苦,很辛苦,有许多新来的战士根本不适合这么高强度的训练,那帮轮到帮干部做家务的战士,可以逃掉训练,相比那批没有轮到做家务的战士,他们就会假装身体不舒服来逃避训练。”慕安之不紧不慢地说。

他虽然没有当过战士,进特种部队直接是干部级,但是他接受的训练比一般的战士不知道强多少倍,对那些兵的想法自然洞察的一清二楚。

“所以,你只要凭他们肩膀上的军衔,外加说话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容颜接下话。

慕安之点点头,“是这样。”

“难怪……”容颜恍然大悟的哦了声,“除非是真的生病了,否者那些战士宁愿排队看隔壁的章军医,也不情愿到你这里来看病,明明你的医术是这里最好的。”

慕安之合上书,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去吧。”

慕安之和容颜刚手拉着手走到武警医院候诊大厅里,一个挺拔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慕安之下意识地就把容颜藏到身后。

“你怎么来了?”慕安之的口气并不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防备似的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秋然之慢慢转过身,有点类似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他看了看满眼戒备的慕安之,再掠过他看向身后的容颜,“我找嫂子有点事。”

慕安之正想开口,容颜已经拉了拉他的手,走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站,看向秋然之,微微笑了笑,“你还没吃饭了吧,我请你吃饭。”

能明显感觉身边的慕安之青筋暴起,容颜笑了笑,踮起脚,不顾身边有来来往往的战士和军护,贴到丈夫耳朵,轻声耳语。

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道神情素来没什么变化的慕军医,随着夫人的轻轻一言,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顺带着耳根子也微微泛红。

春天到了嘛……一切自然都不一样了。

慕安之终究还是不放心容颜和秋然之单独出去,既然他不方便跟去,就让王芳远远地跟了过去,以防万一。

王芳感觉责任重大,始终只离容颜三步之遥。

“想吃点什么?”走出部队后,容颜率先开口。

秋然之侧过脸定定看着女人明媚如阳光般的脸,有瞬间的恍惚,“随便,我不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吗?”容颜再次问。

秋然之笑了笑,“随便。”

容颜选的餐厅很好,是家典型的江南餐厅,端上桌的每道菜,估计除了青菜,都能品出甜味。

江南人素爱甜食,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他们那里的馄饨,小笼包,包括排骨都是甜的。

秋然之曾经以为那样的甜很难入口,今日一尝才知道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

容颜看着眼前酱料红郁的糖醋排骨,笑着问秋然之,“吃的习惯吗?”

秋然之夹起一块放到嘴边,轻轻咬了口,“嗯,味道很不错,酸中带着甜,甜中带着酸,令人回味无穷。”

容颜跟着夹起一块,老板不愧是典型的江南人,每一块排骨都是由上等的肋骨烹制而成,当然了价格也不菲,眼前这么一小碟,要上百块的。

“我前不久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个贵妃问伺候她的宫女,知不知为什么深宫里的女人偏爱吃甜食,宫女说不知道,那位贵妃笑着解释,因为宫里的女人本身已经很命苦,希望通过外在的甜,缓解掉内心的苦涩。”

“你放心吧,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秋然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听的出容颜的画外音,嘴边慢慢溢出一抹苦涩,“四年前,当杜柔媚把你推下悬崖时,我曾想出手相救,其实,你看我的衣角,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栽赃给慕安之,我是在救你和不救之间犹豫……”

容颜笑了笑,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我早就知道了。”

秋然之愣了下,“你怎么会知道的?”

“万丈悬崖,我如果真的掉下去,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你自幼遭受过那么多磨难,估计早不相信鬼神之说,在你眼里,如果真的有神仙存在,那肯定也都是一帮瞎子,所以,你没有了陷害慕安之的必要,当我知道当时躲在山洞里的人是你,我就猜到你那时或许是想救我的。”

秋然之喉咙上下抽动,良久才艰难得开口,“我终究还是没出来救你,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怪你。”容颜看着眼前这样恢复的差不多的脸,真心实意的摇摇头,“我从没恨过你,尤其当知道你的遭遇后。”

“你这是在可怜我?”秋然之低下头看着干净精美的桌边,如果不是慕安之,他至今仍然要戴着面具见人,被人背地里称为怪物。

“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招人恨,所以我不可怜你,你是安之的亲弟弟,自从知道后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容颜举起茶杯,看着和慕安之有三分像,唯独缺少了颗朱砂痣的脸,微微笑了笑,“我以茶代酒,这被茶就当是为你践行。”

秋然之犹豫了一下,也举起茶杯,嘴角竭尽全力挤出抹僵硬的笑意,“嫂子,我先干为敬,请原谅我四年前的见死不救,请原谅我上次对你的冒犯!”

容颜举起茶杯和他碰了碰,然后一口饮进,“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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