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劳斯与埃及式头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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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结束后, 魅影跟随布鲁克纳一起去小会客厅。一见到他们, 奥德波主教就笑着说道:”啊,我们今晚的功臣来了。”

布鲁克纳红光满面, 里面衬衫的汗迹还未干透,心脏在胸腔狂野地跳动:”阁下, 幸不辱命。”

魅影跟在他身边,做一个谦逊的学生。但他年轻,高大,仪表堂堂,自然就引起他人的注意。在座的是枢机主教一派, 都知道主教点名的先是这个青年, 然后才带上了他的老师。

魅影和布鲁克纳一样接过了侍者端上的红酒。众人很快各自成圈,举着酒杯交谈起来。奥德波和布鲁克纳寒暄过,就把注意力转向魅影。他对身边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亲切道:”约翰,这是奥斯卡.王尔德, 《蓝色多瑙河》的竖琴手。没有人比你更懂这首曲子了,他演奏得如何呀?”

“毫无瑕疵。”被问到的男人严肃地回答。

围在奥德波主教身边的几个教廷人员和小贵族发出惊叹, 魅影对着他微微一躬, 感谢对方的褒奖。心中这才确定,他就是《蓝色多瑙河》的作者:小约翰.施特劳斯。

他和大家一起举起酒杯, 为美妙的音乐。眼前却浮现出他在阴暗的地下室,第一次用小提琴试奏《蓝色多瑙河》的情形。那时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声名已经如日中天。魅影托吉莉夫人为他买来乐谱, 不是为了膜拜, 而是因为不以为然。

这首交响乐的一战成名的地点就在巴黎的万国博览会, 巴黎歌剧院里颇多《蓝》曲的拥趸,乐团成员常常较为精简地独奏或合奏它。但是听在魅影耳中,并不觉得有多高妙,更遑论传闻中'令全奥地利心为之壮'的效果了。论作曲,三十出头的魅影自认无人能及。他想把整谱拿到,一一批驳一番。

地下室并没有一个交响乐团供他驱使,他就自己把能找到的乐器逐个演奏,再在脑中配合为一体,以一人担起整个演奏。

刚开始,他还是维持原本的观感。但是随着脑中的声线越来越多,滴水汇成溪流;江河汇入大海。他颓然放下琴弓,不得不承认对方胜于自己。

从那之后,魅影收集了更多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曲子,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这个素未谋面的奥地利人,就此成为了他的老师。

奥德波主教没有停留很久。他离席之后,几个事务繁忙的官员也离开了。余下的人各自寻找熟人攀谈。布鲁克纳站在施特劳斯身边,两人低声说话。

布鲁克纳一改之前的满面春风,神色显得有些拘谨。他仔细听着对方的话,不时点头。魅影在房间另一头望见,也不由紧张起来:虽然大多数听众觉得这次的演奏不错,但其中的细节瞒不住懂行的耳朵:那十几天的矛盾终究耽搁了排练的时间,而有一部分人直到上场,仍然没有放下对新指挥的敌意。在主教面前他们没有故意演奏出错,但是毕竟有碍整体的和谐。

撇开这些外部因素,魅影觉得刚才施特劳斯的评价,也不完全是字面涵义。

看现在的情形,施特劳斯对布鲁克纳并无反感。从布鲁克纳的表情来看,显然受益良多。但是魅影同样能感觉到,施特劳斯隐隐地排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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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约翰施特劳斯走下楼梯,持续的暴雨立即把刚才的笑语喧哗冲刷干净。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夜风,在侍从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在这一天的上午,他刚去探望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他父亲的学生,比他小三岁。从认识开始,就一直很崇拜他。

不过半个月没见,对方就瘦得小约翰都不认识了。松弛的脸颊和浮肿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反而变成了年纪更大的那一个。

朋友的妻子坐在床边无声垂泪。然而病床上的人却没有看到她。他脖子上的青筋绷起,大声地叫道:”我要见主教!请让我见主教!要是真的让那个无名之辈顶替我指挥您的《蓝色多瑙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那个爱尔兰人,我真的不明白: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不能等?艾维利弹了二十多年竖琴了,我也是五十四岁的人了。他们就不能等一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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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泄地般的月光中,欧仁与爱文斯对视。

他咬紧牙关,一句'不需要,明天我自己向伯爵辞行。'就在嘴边,几欲冲口而出。但是却说不出来。

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要说不想回家,不想换个舒适的环境,那是假的。

但是就像眼前那个可恶的商人说的,英国人收留他们一家自有目的。否则即使父亲要把他送过来,母亲也绝不会肯。至于转投他人——要是有比卡特伯爵更信任的人选,他还会在这里吗?

何况,住在齐泽尔赫斯特的日子虽然衣食/精细,但是却如同牢狱一般。王室送来的管家似乎无所不在。小小的庭院里,到处都是窥视的眼睛。相比之下希腊无人问津的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这次出来前,是向父母许下承诺,立下志向的。他要改变他们的处境,再次光耀自己的姓氏。就这么回去,父亲会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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