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要脸天下无敌(1 / 2)
“陛下今年几何?”
“四十有三。”
“身体如何?”
“龙体康健。”说道此处,李彧也明白过来了。
灼华的语调疏离而冷静,澹道:“既如此,何故忙着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塞人?御史台、镇皇抚司,还不是部署自己人的时候。六部六科,众皇子各自争抢,但都受到抚司和御史台的制约和提督,等于是受到陛下的监视。若是你们把左右都御史的位置都捏在手里,陛下会怎么想?争储位?还是分夺至尊之权?”
扬了扬脸,秋水进来将案上收拾了感觉,又将炭盆搬了出去,空气里的晃晃的炙热散去,只余了淡淡的温度。
灼华继续道:“陛下便是等着你们拉了对手的人下水,他好重新安排朝局,将重要位置清理出来,重掌于自己手中。你们倒好,一个两个急着把自己人弄上去,送人头给陛下砍么?”
听她说完,李彧庆幸自己没有提早动手,“是我心急了。”
灼华一笑李彧前世隐在秦王和静王身后观战十余年才真正出手,自是总结出了颇多经验,也将百官甚至是皇帝分析的透彻。那时候他手中的棋子、人脉已经足够完善且强大,可即便如此,还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把静王彻底赶出了朝堂。
如今,算是因她被迫提早站了出来,虽能忍能演,到底年轻,有些事情想的就简单多了。
倒也不是她想帮他了,只是他如今左右是争不过那两个的。提醒他一句,自己得个便宜而已,若是能利用他的势力,要除去秦王自然是简单许多了,也不必连累了遥哥和敏哥。
也是让他觉得就是不娶她,她也是会以表妹的身份襄助他的。省的他隔三差五来问一遍要不要嫁给他,实在凡烦人。
雪后的晴线扑在青柳色的窗纱上,将窗棂上枝鹤延年的纹路投了一泊流水似的影子在地面上,随着风拂过,晃晃了一湖涟漪,李彧目色一动:“何家那里确实有我的人,但抓到的不过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错,到了陛下跟前大不了申斥几句罚些俸禄而已,却是伤不了筋骨的。”
“何时夫妇是滴水不漏,可他的家里却未必。”一缕晴线自窗棂缝隙钻进,投在她稚嫩的面上,竟是美的惊心动魄,灼华笑道,“何老夫人嫁进何家之前生过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假称孩子是他的庶出子,过继给了无子的旁支堂兄。之后堂兄一家远赴济南上任时不幸死于时疫,孩子流落民间,后被程光旭老大人收养。”
“程光旭可是五皇兄的人!”李彧惊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灼华,“你怎会知道这些?”
灼华并没有回答他,只接着道:“程光旭老大人中年丧妻丧子,唯有这一个养子在身侧,对他的培养十分尽心,可养子在三年前也死了,给老大人留了个孙子,名叫程尧。老大人对这个孙子极是宠爱,事事关怀,处处打点,给他弄了个兵部主事的差事。若是程尧出事了,定是入的刑部的牢狱,程老大人同何老夫人将如何?”
李彧狐疑道:“何老夫人晓得程尧此人?”
“告诉她不就知道了么?”灼华笑了笑,又道,“自己找了四十年的儿子,来不及见上一面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老夫人怎可能让他死?”
眸色被晴线彻底点燃,李彧心中无比愉悦:“所以,她一定会逼着何时放过程尧。”
白狐披风的毛出的极细,被窗棂间吹的风一拂,轻轻的擦在她小巧的面颊上,愈显容色柔软:“何时不是刑部侍郎么?换个死囚出来,能有多难?为了能够保住程老大人,静王殿下还得让应尚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加干预呢!”挑了挑眉,“待他们事成后再揭破,何时、应泉真,一并打下来岂不正好。六部之中你要插进人手,可比御史台要方便,且安全。”
谁会想到几十年前的一件事,竟能在几十年后有如此大的作用,李彧感叹道:“世上竟还有如是巧妙的事情发生。”
灼华低低一笑,明珠光华:“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成败,和头脑有时候倒也无有多少关系,靠的就是时运。”
这件事应当发生在五年后,那时候秦王已成败相,刑部几乎全都在静王的手中。为了撕开刑部的缺口,李彧当真是查遍刑部官员及其家眷前后几十年的阴私,最终在何老夫人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那一次参与进去的刑部官员整有一十七人。
皇帝震怒之下杀的杀、贬的贬,一下空出来那么多位子,李彧瞬间推上去了一半之多,刑部从那时候起便全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刑部,灼华预感以后大约是要靠得上的,正好趁机会先拿下。
灼华心中再一次感慨:未卜先知,果然暗爽!
“若是殿下觉得六部之中哪个位置感兴趣的,也可借了机会一同拿下。”
李彧一喜,正有此意,“我明白。”
六部之中那么多官员,谁家没有个爱惹是生非的儿子,让程尧和他们的儿子一同出个事儿,能有多难?
“灼华之谋略,旁人难比。”
灼华道:“算不得什么计谋,不过是知道的多了,能相互串联利用而已。”
“上一回你同我说长平先生之事,我回去后查过了,没想到竟是三皇兄的人。又清理了几个眼线出去。只是……”李彧实在好奇又心惊,忍不住还是问了,“你如何知道这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香炉里青烟袅袅飘动,灼华端着茶盏细细嗅着清香阵阵,怎么知道的?做了你那么多年的枕边人,如何能不知?
她笑了笑,无有言语。
第二日,冯老太太带着冯夫人来了定国公府。
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不过真实意图灼华明白,老太太更明白,还不是为了想让老太太出面去秦王府说项,给沈炽华弄一个侧妃的位置。
否则,光凭着沈五爷的脸面,怕是只能做个庶妃了。庶妃,说的好听占了个妃字,其实就是贵妾而已,皇家宴请连宫都没资格进去。
沈炽华若是能做了秦王侧妃,于冯家自有好处,她们虽是定国公府的亲家,可女婿是庶出,还是个没出息的,平日里能沾的好处也不多,所以哪怕自己做的事儿没有道理,却还要装作为了定国公府好的样子,积极奔走。
可见冯氏装痴扮傻的本事袭承自何处了。
冯老夫人生的一副长面孔,眼角纹路明显,显然是常年笑面迎人的,她拉过长子媳妇,笑着与老太太道:“这孩子真真是该打,竟是得罪了县主。昨儿回去后我也听说了,一场误会,都是叫那不省事儿的炽华丫头给闹的。也赖咱们做长辈的,竟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这丫头竟然仰慕着秦王殿下。”
老太太端着茶盏,垂着眸,但笑不语。
好一张嘴,故意算计生生说成了误会。被捉奸在床,还成了她这个祖母不够关心孙辈了!
冯老太太见国公夫人不接茬,又呵斥了冯夫人,道:“还不快给亲家母磕头,亲家母和县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赔礼道歉的。”
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原谅?不计较?
想着磕个头就揭过这一茬了?
平日懒得治冯氏,她冯家便当她们定国公府是软柿子了不成!
心头一怒,老太太面色不改,却使了眼色阻止了陈妈妈去搀扶冯夫人,瞧着冯夫人下跪动也不动,由得她去磕头。
“倒是,怎的不见宛如呢?”冯夫人磕了头,左顾右盼的寻了一圈,佯怒道:“真是不懂事,母亲来了,也不晓得来见一见。”
老太太掀了掀嘴角,淡淡道:“昨日送去别院闭门思过了。”
昨日傍晚人就送出去了,她倒不信冯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嘛?”冯老太太似乎一惊,忙是问道:“可是与亲家不敬了?”
“确实。”老太太懒得跟她掰饬,一口就顺下说了。
倒噎的冯老太太不知如何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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