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双刀铸就弯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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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常护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啧了一声。

宁慕心没答,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自己身上的剑,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跟解语出来买几颗蒜回去做鱼的。

常护握住自己的手腕转了转,确定身上无碍之后,这才看一眼跟在宁慕心身边的解语,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在他的身上。

常护冷笑:“几年不见,你倒是逍遥自在起来了。”

宁慕心猛地眯起眼睛:“你还没遭了报应,我又能坏到哪儿去?”

说罢,宁慕心挥了拳头就要上去,还没动,身边的解语身形拉成一条长线,已经朝着常护攻过去了。

解语的拳非常快,带起周身的风飒飒直响,像是要把风都劈断一般。

他来得突然,常护下意识用手肘手腕抵挡解语的攻势,连连败退下,常护也打出了几分火气。

常护毕竟也是跟匪寇斗过的人,解语身形灵敏,体力上却不见得有常护好,是以常护瞅准了间隙猛地反手一拳打在解语的手掌上,将两人震开一些距离。

解语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掌心,接下常护这一拳后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可见常护是半点都没有留手。

“再来。”

常护低喝一声,捡起旁边的一根长棍,气势汹汹的在手上挽了个花,奔着解语就过来了。

宁慕心原本是想把解语拉扯开,自己也捡根棍子同常护好好过两招,毕竟这是她的旧恩怨,和解语半点关系也没有,还得自己上才行。

谁知明明是她去拽解语,却被解语抱了腰旋转着躲开了常护打来的一棍,随后解语就抱着她闪身到了一旁的巷中,他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直白,就是温柔。

而后解语便松了手回身,眸子里面只剩下清亮的警惕,他拔了腰间的弯刀,迎着常护去了。

宁慕心被解语放下后,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在她印象里,解语好像还是那个缠在自己身边甩都甩不掉的小屁孩。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能护在她跟前,单手抱她还能身轻如燕的男人了?

但仔细想来。

这已经不是解语第一次赶着护她了。

提刀站在她跟前的情景数不胜数,不管对面他打不打得过,解语好像从来没有后退过半步。

记忆里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个矮了自己一大头的孩子,眼神很凶,好像什么都不怕,浑身带着尖锐的刺。

再后来,他个子眼见着越长越高,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见着的缘故,宁慕心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还觉得他是个莽撞的孩子。

不过那时候,宁慕心还能把解语从自己的身边拽开。

今天是第一次,她想要再去把解语拽到自己身后,却反而被解语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搂住的时候,宁慕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解语下月,就满十八了。

正值少年热血,赤子之心的年纪。

他和常护过招,眼神内敛,身形稳健,这些年在练兵营里面打磨,已经从只会乱打蛮打的小孩,变成了眼明手快,颇有战略的大人。

常护的木棍被解语的弯刀砍出密密麻麻的小缺口,饶是如此,解语依旧没能在常护手上讨到便宜,好几次棍子带风贴着脸,都是险险避过。

常护倒是一直都很在意解语的弯刀,看了很久,突然猛地持棍抽中了解语的肩膀,解语连退好几步,常护一杵长棍,也没再追攻上去,而是点了点下巴,看向奔着解语过来的宁慕心,挑眉道:“你的刀呢?”

宁慕心抿嘴,见他打到了解语,眼里已经闪过几分怒意:“关你屁事?!”

常护抬起手指了指解语手里的刀:“那是你的刀吧?看着不大一样了,我记得你从前使的是双刀,对么?”说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笑起来,“你的小相好?刀都舍得送给人家了?”

听常护这么说,解语突然低吼了一声,困兽一般警告的声音,握紧了刀柄又要扑上来,谁知道这话更是踩中了宁慕心的痛处,她手上突然发力,解语对她没有防备,被她一握紧便不自觉的卸了力怕误伤了她,宁慕心夺过刀,气势如虹的便弹跳起来,使刀的力道和技巧远在解语之上。

常护接下宁慕心砍来的这一刀,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正色:“不错!这才像用刀的样子!来!再打过!”

“磨磨蹭蹭的!再敢偷懒,老子打死你!”

鞭子声扬起,抽得一旁的石头灰尘漫漫。

肥头大耳的监工大声恐吓着眼前的一群男人,裸露着上身的男人们愤怒的瞪着眼睛,却没有人出言说什么。

这些都是翠峪山刚招安来的山匪。

按照国家律例,至少要劳役改造之后,才能够授予‘百姓’的身份,算是从良的一个过程。

而这些所谓的监工,就是要在他们改良本子上签字认可的人,一旦得不到这些人的签章,基本就不可能走出这里了。

所以每个人即便愤怒,也不敢多言什么,挑上担子,搬上石头,烈日炎炎下,继续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完成的工作。

好在这里的人们私下都非常的友善,会提醒他们这些新来的要怎么遵循‘规矩’,只要前几天表现好一点,不要露出反叛的举动来,过几日便好过了。

“慕心,你吃这个。”

宁风霸从怀里掏出来半个软乎乎的馒头塞给身边的女儿,他咧嘴笑笑,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随后坐下。

今年原本该是宁慕心十六岁的大日子。

在八风寨,宁风霸为了庆贺宁慕心十六岁,正式成为了八风寨的少当家,决意要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制定下一个欢庆一年的大计划。

这一年,八风寨但行好事,不取不义之财,为每一代年轻的少当家积福。

可宁慕心的十六岁,没有迎来一桩喜事,阴霾席卷在所有八风寨人的心头,如今寨子没了,人心散不散还不知道,但。。和平的年代是真的到来了。

宁风霸叹口气,还真被金平城那个年轻的姑娘说准了,剿匪剿匪,终究这天下是要归元的。

宁慕心捧着这半块馒头,没说话,闷头啃了。

她手心全是被石子割伤的小口子,红紫一片,宁风霸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这丫头自幼要强,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未曾见她吭一声,每天坚持也要干活,干得也不比旁人少,实在是太过倔强了。

不过宁风霸最近听见一些风声,宫里似乎要召宫女,对于宁慕心来说,是免去吃苦直接能换个好身份的机会,但这事儿谁也没在宁慕心跟前提过,大家都等着有个准信儿,再来劝说。

宁慕心吃得很快,这点东西垫垫肚子还行,没一会儿监工就端上来一个大木桶,里面是大伙食,根本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反正全部乱炖在一起,味道说不上来的奇怪。

每个人另一碗,囫囵吃了,傍晚到明日早上的这段时间,除了睡觉,还有一个时辰自由活动的时间,大概这算是他们和囚犯的区别之处了吧。

总算还是给了他们一点自己的活动时间和空间。

每到这个时候,宁慕心就会自己低着头出去,到远处的山丘上坐着,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帝上京城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风霸远远看着,只能沉沉的叹口气,他低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原本就是个屠夫,大战初起的时候,还去参了兵,战场上,他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应当是死了,可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全都是尸体。

活下来的这段经历像是奇迹,宁风霸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想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扛了好几把刀,就此上山了。

战乱流民多,占山为匪的更多,动荡又混乱的巅峰,他加入了八风寨。

大概是因为名字同寨名有缘分,当时的寨主非常器重他。

后来争夺地盘,寨主牺牲,八风寨的头一把交椅,就落到了宁风霸的头上。

做了寨主的宁风霸,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到老家,把老婆孩子给接来了。

他们是义匪,不是土匪,不敢杀人放火那样的事情,大多数时候,还会到城镇上帮帮忙,押送一下东西,收一点报酬和过路费,寨子里自己也养养猪,种种田,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事情的转折点,便是八风寨举寨搬到金平城外开始的。

宁慕心十五岁那年,她娘病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好几个大夫看过,说不上,但是吊命的药很贵,为此,八风寨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全寨出去揽钱,依旧扛不住流水一样的药钱。

她娘说不治了,不要再治了。

宁慕心却拿了主意,要比武招亲,把自己嫁了。

嫁妆钱能有不少,拖着。。。至少,她娘能睁着眼睛看她出嫁,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宁慕心自小就是主意极大的,她娘是小女人,自从宁风霸离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家里全都是宁慕心在拿主意,所以她说要比武招亲把自己嫁了!就一定要把自己嫁了!

可谁都知道,她这是在卖自己!拿卖了自己的钱,去换她娘多几年的时光活一活。

宁慕心搬着东西在山脚下搭台子的时候,遇见了剿匪三杰。

为首的明明是个清秀公子,笑起来的眉眼弯弯,特别好看,可打起人来却毫不留情,笑里藏着利刃,凶得很。

他摘了自己的绣球,不管是不是中间出了差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摘了。

宁慕心当时是真的松了口气的,摘球的人模样俊俏,衣着极好,一看便是家世很好的人,自己这辈子交代给这样的人,想来也不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可那公子,却说娶不了她。

宁慕心又羞又恼,提着双刀追了他半片山,另两个黑黢黢的男人,追在她后面使绊子,三人逃脱之后朝着金平城的方向就去了,落下一枚玉佩安静的躺在地上,宁慕心捡起来,看见上面一个端正大气的‘肖’字。

第二日,宁慕心进了城。

她拿着玉佩,同川渝总都督府门口的小厮说,她要找肖家公子,肖家公子摘了她的招亲绣球,她便是肖公子的人了。

“哎哟,瞧瞧,还真敢来说。”

“总都督家的小公子才十四岁呢!说什么痴心妄想的话!疯了吧!”

“是啊,这些山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真以为同乡亲们和平相处就能随便信口开河了?别说是官家了,她可是匪啊!换成寻常人家,也是不敢轻易娶了的!”

川渝肖家是官。

八风寨头是匪。

宁慕心听懂了,她也懂羞辱二字是怎么念怎么写的,但是她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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