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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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入身体,步长悠第一瞬间没感觉,她还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身体的箭,然后突然间剧烈的疼排山倒海而来,她张大嘴,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裴炎冲过去先看了一下伤势,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疼得说不出话来,低声安抚:“公主,没事的没事的,别紧张,一支箭而已,也没伤在要害,拔|出来养几天就好了。”

他将她抱出来,右手从后面穿过颈,把她的脸颊摁到自己身上,左手从前面过去,握住穿出身体二寸多长的箭头,咔擦一身,箭头被折了下来。

箭在骨肉中,折断时不免震动,步长悠疼得猛地握住了他腰侧的衣襟。

裴炎折断箭头后,那只手回来再握住身前的那半截箭,裴炎察觉到她绷的比较厉害,安抚道:“一下就过去了,没关系,公主别绷着,越绷越疼。”

步长悠知道那一下要来临,她把右手抽出来,圈住他的腰,抓牢他腰侧的衣襟,同时把脸埋在他胸前,用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宫里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事,卑职和家父做不了主,只能先行上报王上,王上勃然大怒,要诛劫匪三族,卑职此行就是奉了王命而来。” 他说这话的同时,猛地一下,把箭从骨肉中拔了出来。

步长悠疼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却却来不及感受,忍着肩上的剧痛,将脸从他胸前拔|出来,眼里全是震惊:“宫里真的知道了?”

裴炎将断箭扔了,这才来看她,见她震惊,就又改口道:“公主别急,卑职刚才故意吓公主的,这事除了卑职和家父,没有人知道。”

“你……”步长悠看这人眉眼端严,一本正经,却干这样的勾当,有些被气到。可与此同时,她松了一口气,只要宫里不知道,一切都好说。她再没力气支撑,也没力气同他计较,整个人倒了回去,“那就好。”

此后步长悠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中。马车晃晃悠悠,肩上的刺痛时断时续,偶尔大颠一下,她能感觉到血水冒出来的温热感。那妇人一直不停的给她擦汗,她还听到妇人喊公子,你妹子的血越流越多,你快过来看看。马车停下来,公子果然过来看,她也想睁开眼瞧瞧,却睁不开眼皮。

那公子却不是对妇人说的,而是对她说的,他说:“这点血不算什么,不用怕,我们很快就到了。”

后来,真的很快就到了。步长悠虽昏迷着,可还有一丝意识,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感觉自己被抱下了马车,中间有许多人在她身旁说话,说了什么听不清也记不住,只知道有人在说,她似乎叫了谁。有人赶紧过来问怎么了,声音低沉和煦,她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疼,不止肩膀疼,浑身上下都跟着疼。

第56章 浑噩

后来步长悠觉得自己肩上的口子上被人放了什么东西, 东西放上去,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像往伤口上撒了盐, 她觉得自己好像哭了,因为实在太疼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不疼, 只能哭。

有人不停的给她擦汗, 那疼只是一阵,后来慢慢缓和了,可她一点没觉得好过, 反而更难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似的, 冷得时候她觉得自己在抖,热的时候又觉得浑身都在往外冒汗。她想醒过来, 或许醒过来就没事了, 可她没半点力气,感觉像要死了一样。

伤口又灼又疼,她想伸手摸一摸, 可她才一动手,就有人拦住了她。

她想喊人把她扶起来。

最开始想到了她母亲,可她觉得母亲不会帮她,母亲肯定又要说,你想起来,就自己来。她觉得很委屈, 试着动了两下,根本起不来。

她又想喊自己的乳娘刘氏,可乳娘得看母亲的脸色,母亲不让她扶她,她只能一脸心疼的看着这个乖囡囡,却不敢过来。

她还想喊流云,可是流云太贪玩了,她找不到她。

她觉得她快要死了,可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后来,灵光一现的,她还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就在眼前晃,很清晰,她倒不想让他扶起她,而是想让他亲她,他很会亲人,他要是亲亲她,她估计不会这么难受。那日在马车里,他亲得多好啊。可她依稀记得,他好久没亲过她了,为得是什么,她不记得,只记得他们很久不说话了。

她还想起一张脸,自己在倒下去之前,看到的那张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张脸,满腔子的气。逼他娶她,也不是她的主意,蓁蓁都说了,他怪不着她,要怪就去怪他的爹,他的王,她又没得罪他,他为什么要算计她?偏偏她又狠不下心还手,那样整齐端肃的一个人,像被精心修剪过的碧树,前途一片光明,她不想把他摧残的乱七八糟。而且即便算不为他着想,他有那样老实的一家人,她也不忍心。可她不还手,就总觉得自己会被一直欺负。她想,早晚还一次手,叫他知道厉害,叫他再也不敢小觑她。

那是混乱的两天,步长悠想起了很多小事。那些事,她平时都不怎么想得起来,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那些小事却像被风吹开了尘土,一下子纤毫毕现了起来。

她还想起她小时候养过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是绿色的翅膀,红色的肚子,像一朵带着叶子的红花。又想起流云进离宫那天穿了一套绿色的衣裳,衣裳上还有几小块布丁。还想起八岁那年,鄢王进来避暑,她在雁鸣湖撞见一位穿秋香色宫装的夫人,夫人的头发很长,比她现在的还要长,几乎都拖到了地上......

不过想起来的事情总是不连贯,东一件西一件的,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想起了往事,还是在做梦。

后来听到紫苏在叫她,带着哭腔,似乎还有青檀,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步长悠睁开眼就看到了紫苏,因为紫苏正坐在床边在看她的伤口,边看边哭,见步长悠睁开了眼,惊喜到停止了哭泣:“公主,你醒了!”

裴炎和青檀正在说她的伤势,听到紫苏这么一喊,话也不说了,赶紧过来看。

紫苏从床边起开,裴炎坐下来,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烧了,他松了口气,问:“公主觉得还好吗?”

步长悠点点头,目光扫了一圈四周的陈设,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只是嗓子干的厉害,有些说不出话。

青檀已倒好了茶,她将茶碗递给裴炎,扶她坐起来,又将茶碗从裴炎手中接过来,喂她喝了一点。

步长悠不敢大动,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扯到伤口,她小口小口的抿了两下,就说不用了。

紫苏将茶碗接走,步长悠靠着青檀,问:“这是什么地方?”

裴炎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公主现在在医馆里,周大夫虽为草泽,不过医术过人,公主不必担心,安心养伤,等伤好了之后,咱们再行上路。”

步长悠点点头,又问:“我之前问你,宫里知道吗,你一会儿说知道,一会儿说不知道,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裴炎抿抿嘴唇:“没有公主的示下,卑职不敢擅报。”

步长悠这下算彻底放心了,她不再看他,而是看旁边立着的紫苏:“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

裴炎觉得她们主仆说话,他在这应该多有不便,就道:“我去请周大夫过来看看,两位先陪着公主待一会儿吧。”

他从床边起身,不忘嘱咐:“只是公主刚醒,不易多说话,还请两位姑娘把握好分寸。”

青檀点点头:“知道了,多谢裴大人提醒。”

裴炎走后,紫苏在床边坐下,看着公主如今这幅孱弱模样,忍不住又想掉泪。

青檀瞪了她一眼,她就憋住了,压住哭腔:“我们也是刚刚到,裴大人说公主昏迷了两夜一天,快吓死奴了。”

步长悠身上两处伤,左手和左肩,整个左边不能动,一动就钻心的疼,可这么靠在青檀身上实在不舒服,于是用右手撑着床,往上坐了坐,问:“我听说你跟的那帮子人都被抓了,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紫苏眉飞色舞起来:“我跟着老大那一帮人到了城里,老大让人写了一封信给武平君府,说你们家二小姐在我们手上,限他们两日内准备好通关符节和一万两黄金。两日后,裴大人单枪匹马到约定地点,劫匪怕他使诈,就临时换了地点。裴大人说通关符节和黄金可以给,但前提是先见公主本人再说。劫匪们说想见人可以,先给通关符节。裴大人把符节给了他们,他们就带着裴大人一块到了蝠州城的一家客栈。劫匪有了符节,本想胁迫公主,先一块出了城再跟裴大人谈黄金的事,结果到了之后,劫匪留守客栈的两兄弟说老五和老九带着公主跑了,老二带着人去追了。问跑哪去了,说应该去了历下。裴大人很生气,说他们在耍人,拔了剑,外头忽然涌进来六个劲装的暗卫,暗卫三下五除二的将七个劫匪绑了。绑了劫匪后,裴大人带着我去历下,暗卫就暗地里跟着。到了历下后,我们跟客栈掌柜打听,掌柜说早走了,去哪了不知道,裴大人就跟暗卫兵分四路去找,还留了一个人给我,让他护着我留在历下客栈,看青檀会不会回来,结果青檀跟卫姜和九娘真的回来了。再之后就是医馆里的小徒弟到历下去报信,我们知道公主在这,就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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