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裴炎对示好无动于衷,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他的确不会做帮凶,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卑职愚钝。”
步长悠笑了,臭德行,真是给人惯坏了,她起身到案子后头去,边写边道:“我就当公子答应了。”
裴炎没吱声。
步长悠写好一纸契约,拿了印泥,摁了手印,递给他:“要是没问题,公子摁个手印吧,虽然这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可以约束公子,公子要是反悔不认,我就日日拿它来羞辱公子,让公子时时记起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裴炎很不情愿做这样的勾当,可他也知道这交易是公平的,双方不会有任何道义上的负担,也不会觉得委屈。
人只要不觉得委屈,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虽不情愿,可还是摁了手印。
步长悠拿到他摁了手印的契约后,心情立刻开朗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契约折好,拿镇纸压住,转身道:“公子还有没有什么话嘱咐,倘若没有,我送公子出去?”
裴炎也觉得一身轻松,声音跟着轻快了不少,起身道:“公主留步吧。”
步长悠坚持将他送到门口,看他翻身上去,忽然又道:“公子,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教我骑马,以备不时之需。”
裴炎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可真高兴,他道:“容卑职想一想。”
然后策马而去。
裴炎一走,青檀、紫苏和流云迫不及待的从门里出来,见步长悠满面红光,容光焕发,很是好奇,问她怎么回事。
步长悠一边往回走,一边把她跟裴炎的交易说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都觉得顺理成章,于是青檀试探道:“那这事要不要告诉相公子,让他跟着一块高兴?他见多识广,脑子也好使,说不定立刻就能给公主想出一二三四五六个假死的法子出来。”
步长悠听到那个字眼,脸色立刻变的阴沉下去,她寒声道:“虽然母亲的死跟他无关,可他欺瞒我是事实,这种骗了人还理直气壮给自己找理由的人,要他做什么。你们谁要是敢跟他说,别怪我翻脸。”
公主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几个人立刻敛声静气,连连点头称不敢。
步长悠这一整天都沉浸在寻到新出路的欢欣中,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她就静了下来,开始细想自己那提议的可行性。
那法子很粗糙,成立的依据不过是紫苏幼时听过的一段说书。不过这个不重要,只要有裴炎放人的承诺,她就已有五成的把握。至于假死的药,只能先在城内的医馆问一问。倘若问不到,就雇人去找。
雇人应该会花一笔不小的钱,她明天得好好算一算账,看自己目前能拿出多少来。
于是越想越多,一直到月上中天,街上传来三更天的打梆声,她还没睡着。
梆子声渐行渐远,她翻身正准备睡,却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像槛窗撑开又落回去的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了地
第98章 恼怒
她心中一惊, 猛地握紧被角,因为察觉到是人, 但随之又放松下来, 因为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幽香。
相城。
她闭上眼睛假寐,却莫名紧张,只觉得心在腔子里要跳出来似的, 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好似把衣裳脱了。
这深更半夜,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接着被子被掀开,他的人进来了。
他身上带了一点夜晚的凉意, 手不小心碰到她,她身上立即起了一层细栗。他离的很近, 步长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小心翼翼的将胳膊穿过她颈下, 将她搂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 熨帖的她都想哭了。
情人就在怀抱里,他也悄悄红了眼圈,要是能跟她抱头痛哭就好了, 反正他俩都觉得委屈巴巴。情这种东西,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他稍微平静了一点,轻声道:“十岁那年,有个老和尚说我有慧根,要渡我入空门,我差点就跟着去了, 还是丞相不肯,才没有去成。现在想想,以前除了姐姐,什么都挺无所谓的。后来到了该有女人的年纪,也有过,觉得女人有点意思,但时间久了,发觉也就那么回事。姐姐总说我没遇到对的人,要是遇到了就说不出这种话。我还以为她逗我呢,后来瞧见公主,就觉得公主与众不同。深交之后,发现的确与众不同,把我整个人吊的不上不下的。那感觉有点像小和尚头次入红尘,真正尝到了七情六欲的滋味。所以我也会害怕,太怕了,公主那时对我完全无心,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倘若给公主知道我特地跑去沈国查太子身世,公主一定会认为那背后有惊天大阴谋,一定会防备我,还会告诉祁夫人,那我就没机会了。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任何有可能将公主推远的事我都不想做,哪怕是饮鸩止渴。我知道这事做得糊涂,可重来还是会这么选。好在老天爷眷顾我,没让我的隐瞒生出不可挽回的错误。”顿了顿,声音更轻却更委屈,“王上派青麒卫调查过夫人的死,我从他们嘴里抠出来的真话,夫人的死真的跟王后无关,跟偃月夫人和鄢春君更无关,你别听鄢春君胡咧咧,他就是不想我们成亲而已。”
他说了好大一段话,可没有人回应,房间里变得很安静,仿佛连窗外的虫鸣都没了。
他也不吭声了,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步长悠都不知道他是在自说自话,还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她不打算搭理他。
这人总有许多道理,明明骗了人,还一幅受委屈的模样,她倒成个恶人了。
他这卖可怜的本事是天生的吧。
以前她没见过世面,一次又一次中招,是她蠢。现在她有经验了,他别想再通过卖可怜使她心软。
欺瞒了她就是欺瞒了他,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被原谅。
他也知道是上天眷顾,母亲的死同他没关系,要是有,他们就血溅五步好了!
还说什么重来一次依然是同样的选择,他到底是仗着什么有恃无恐?
是觉得她离不开他,是觉得她非他不可,是不是?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最后索性推开他,背过身子去。
他又从后面贴上来,抱住。
步长悠挣了两下,挣不动,低斥道:“放开我。”
他抱得更紧了,小声道:“朝中有人弹劾云中侯在云中招兵买马,拥兵自重,王上派了两拨人过去查,我要离开好一阵子,今天是来同公主告辞的,公主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步长悠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还想叫她温柔,她切齿道:“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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