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天,初春的骄阳悄悄探头,溶化着地上的积雪,大地又是一片回春的景象,那让人寒风刺骨的冬天,逐渐远去。
咏荷起了个大早,手里拿着两把木剑,又是碰!的一声也不敲门,大剌剌推开耶律劭的房间门,不请自来地坐在耶律劭床榻边,对着耶律劭轻声呼唤:「俊汐哥哥,起床了!今天也教我击剑啊!」前些日子,咏荷看见耶律劭与述烈在庭中对练,看出兴致来,便缠着耶律劭要耶律劭教导她击剑术。
「俊汐哥哥~快点嘛~教教人家嘛!」咏荷语调娇腻地央求着耶律劭。
「嗯…」耶律劭还没有完全醒,他与周公还有话想多谈谈。
「俊汐哥哥~快点嘛!你不是最疼咏荷的吗?快醒过来呀!俊汐哥哥,别睡了~」咏荷轻点着耶律劭的鼻尖,试图扰他清眠,还偷偷地轻扯着耶律劭的耳朵,耶律劭掀开沉重的眼帘,看见得是他最可爱的咏荷,笑意盈盈地朝着他撒娇,心情颇为美好,被扰了清梦也甘愿:「好…」
耶律劭睁着睡眼惺忪坐直身子,整个人还显得昏昏沉沉的,咏荷硬是拖他离开温暖的被窝:「快点嘛!俊汐哥哥!教我嘛!」
「好…好…让我先盥洗一下吧!」耶律劭揉揉自已乾涩的眼睛,昨天他又熬夜念书到三更,睡不到几个时辰,又被咏荷吵醒。
「那我在中庭等你哦!我会准备好早膳的!咱们边玩边吃啊!」得逞的咏荷不太淑女地提起自已的裙摆,一溜烟的跑掉,她明白耶律劭是说一不二的,才不会像孟仁赞一样,随便瞎扯两句,打发她之后又倒头回去睡。
有求于人的咏荷,特别殷勤,她仔细地准备着丰富的早点,在凉亭里好生备着,她特地穿上男装,等在中庭里,耐心等候耶律劭现身。
耶律劭没有食言,梳洗整齐之后,一身俐落的劲装出现,后头跟着他那一串肉粽似的家僕,芸娘温柔婉约依然,面带微笑与小廝对着咏荷行礼,咏荷还礼之后,芸娘适趣地走进凉亭里,后头紧跟着手抱乌木琴的小廝,这击剑术她们不懂,还是闪一边去免得发生危险。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耶律劭精神奕奕地对着涅里与述烈交待,两人点头行礼之后,逕自进入凉亭就坐,自顾自的啃起馒头来,「芸娘,你们先吃吧!我们要玩一会儿!」耶律劭对着芸娘好生招呼着,这丫头非得缠着他练上一时辰不可,他没这么快间下来。
咏荷把手上的木剑拋给精练的耶律劭:「来吧!俊汐哥哥!」咏荷乌溜溜的水灵大眼骨碌碌的转动着,她想她是爱上这击剑术了。
「请吧!」耶律劭灵敏地接住咏荷丢过来的漆黑木剑,摆好架式,等着咏荷出招。
「那我就不客气啦!」咏荷捉紧着手中的木剑,一个大跨步就直刺。
「太衝动…一下就看穿你的剑路」耶律劭一个闪身,双手背在身后,轻松闪掉咏荷的来袭。
「还有呢!」咏荷倏地转身,一个回手反刺想攻击耶律劭的后背,虽然招式歹毒,有违君子风范,但她本来就不是君子,没差啦!
「差得远了」耶律劭往右一滑步,与咏荷的距离不到半步,转身紧贴着咏荷的后背。
「又跑后面去?看我的!」咏荷着急地想转过来身,与耶律劭面对面,无奈耶律劭像是在跟她躲猫猫似的,一直围着她,忽左忽右的绕圈圈,逗弄着她玩。
「哪去了?」咏荷被耶律劭转到头都快昏了,整个人晕呼呼的,找不着耶律劭的身影。
「在这啊!」耶律劭不晓得从哪冒出来,突然轻拍咏荷的肩膀。
咏荷顺着声音的来源,反手就是木剑直刺,却又给扑了个空:「人呢?」咏荷视线搜索着自已的前方。
「这!」耶律劭对着咏荷出剑,一长手扫过咏荷的眼前,眼明手快的咏荷,为了闪避突然杀到眼前的木剑,情急之下,往后弯腰躲避凌厉的招式,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倒在地,耶律劭才出第一招,咏荷就躺下摆平,打完收工。
「你太急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耶律劭面带微笑,伸手牵起跌坐在地板上的咏荷。
「讨厌,那要学多久,才会像俊汐哥哥一样利害?」咏荷小嘴嘟得半天高,心生不满地紧拧着自已的眉头,让耶律劭牵她起身。
「我六岁开始学击剑术」之后每隔一天,便练习一个时辰,耶律劭使剑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超过述烈这个引导他进门的师父。
刀、枪、戟、剑、棍,耶律劭都能使得顺手熟练,但他不轻易显露本事,那是无意间,让咏荷撞见他与述烈在对练,这才让咏荷知道,原来耶律劭熟习武术。
「使剑,贵在全神贯注,从容不迫,观变进招,你慌慌张张的,怎么学得好呢?要静下心来」耶律劭瀟洒地走进凉亭里,将木剑搁置在桌上,端起了茶,自顾自的喝着。
「才不是!因为你是男的,力气比我大,才赢得了我!」学艺不精的咏荷,把过错推到自已的性别上,才学击剑术三天的她,妄想着一步登天,成为使剑高手,昨日还发下豪语,总有一天要打败耶律劭。
「不是这样的,在春秋年间,有个越国来的女孩,名唤小青,她靠自已的技术,打败了军队中的一等一高手,后来还受范蠡所託,将这套剑术教予越国士兵,日后大败吴国,越王句践才得已復国,你说使剑,是男的比较利害吗?」耶律劭没有咏荷的好口才,只好搬出歷史史实来举证。
「这么利害啊?那她创的那套剑法呢?我想学!俊汐哥哥,你教我」咏荷坐在耶律劭身边,眼眸闪耀着晶亮的璀璨光芒,十分佩服于耶律劭故事里的“越女”,若是能习得她创出的剑法,那她以后就能独步武林,行侠仗义。
「呵呵~剑招已失传,尚好剑理还在…不过习剑,重得是心法,不是招式,你用心学习,一定能使得比她还好」耶律劭望着咏荷小小的脸蛋充满光芒,实在是拗不过这小丫头,真怕她只是三分鐘热度。
「怎样才使得好啊?有没有捷径?还是武功秘诀?」咏荷嘟着自已的小嘴耍赖,怎么武功都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去学习啊!她真怕自已还没学成,就先死翘翘了。
「没有捷径,没有秘诀,只有静心苦练,练到剑像是你身体的一部份,你就成功囉!」等练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身体会自然而然的作出反应动作,招式自然就不是那么的重要,耶律劭支手撑顎,凝视着直发愁的咏荷,他怎么感觉咏荷想打退堂鼓了。
「我答应你,你认真练,等你今年的生日,我送你一把越女剑,好吗?」人心险恶世事难测,有个一技防身总是好的,深思远虑的耶律劭祭出重赏,诱惑咏荷继续习剑。
「好!为了越女剑,我拼了!每天都会练剑!俊汐哥哥不能食言哦!」贪玩的咏荷下定决心,指天誓日的对着耶律劭保证。
「我从来不食言的」耶律劭绽放最灿烂的微笑,他打算为咏荷量身打造一把。
「述烈,你示范一遍给咏荷看吧!」耶律劭转头,用着契丹话对着述烈交待,述烈冲了口茶进喉咙里,吞嚥下口中残馀的食物,抓起桌上的木剑,大步迈出凉亭。
述烈先专注的深呼吸几分鐘调息着,接着开始舞动着手中的木剑。
述烈内在安逸沉稳,外表呈现不毛不燥,人剑合一,以心御剑,出击时,快如兔子追逐其影,变化仅一个呼吸之间,而攻法似实而虚,是虚而实,顺势而随意的经营剑意,不刻求拘束于剑招,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内含的意韵十分深远。
当述烈舞剑示范完毕之后,咏荷小小的手掌都要啪烂了:「好强哦!你不是馅多的肉包子而已耶!太佩服你了!」其它的人也跟着啪手致意,没想到述烈还真是深藏不露。
耶律劭当然不可能告诉人家,其实述烈本来是党项叛军的副将,而涅里是参谋,他们的武功绝技不止这样而已,述烈与涅里是专属于他的秘密武器,万万不可轻易让人窥得:「呵呵~不错吧!咏荷,用心学哦!为了你的越女剑」耶律劭不着痕跡地转移着话题。
「再一次!我还没看清楚」咏荷要求加场,述烈舞动得那么快,用眼睛看都跟不上了,还记呢!别开玩笑。
「等等…光是这样舞剑,咏荷小姐应该记不住吧!这样吧!让我为咏荷小姐编一首舞剑曲,以后让咏荷小姐跟着节奏练,会易学许多」在一旁的芸娘,突然出言对着耶律劭建议,她当场施展自已过人的音韵功力,与她的绝对音感,替述烈的舞剑招式,谱了一首曲子。
述烈与芸娘配合,一人舞剑一人弹琴,芸娘出的果然是绝世好点子,立刻增强了咏荷的记忆能力,咏荷看了两、三次,就完全记住述烈的剑招,不过也苦了她自已,因为咏荷开始缠着芸娘,要芸娘弹琴陪伴她,让她搭配着练剑。
滑州节度使府,也不能空虚太久,耶律劭在咏荷家里住了半个月,便啟程要赶回滑州去,咏荷都还来不及学会弹琴,芸娘便要离开,两个女孩依依不捨地泪眼离别着,细心的芸娘将咏荷的舞剑曲写成谱,让咏荷可以拿去请人弹奏给她听,好方便咏荷未来的日子里接着练剑。
咏荷保证她会好好练剑,含着眼泪挥手送他们一干人等离开洛阳,忙碌的仁赞还是没能抽空来送他们,耶律劭虽然觉得可惜,也不好勉强仁赞,耶律劭带着自已的人马,赶往望江楼与父亲、娘亲会合,一同啟程回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