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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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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平顺地过了一个多月,芸娘耐着性子,像是在教牙牙学语的婴孩一样,一句句的教涅里说汉话。

涅里为怕露出马脚,拚命装笨犯傻气,芸娘见涅里学习的时候,是这么样的认真,成效却不是很显着,她忖思着可能涅里原是一介武夫,脑袋难免不太灵光,就不过于苛求他,盘算着能教会涅里日常生活会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芸娘」刚毅的涅里指着眼前温柔的女孩,直呼着她的名讳。

「嗯~对了!没错,这次讲对了」芸娘面带微笑,称讚着涅里,上次涅里还把她的名讳叫成“驴娘”,小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就差没躺在地上打滚兼槌地。

「桌子、椅子、花、门…小佑!」涅里手指着庭院里的东西,内心祈祷着少主与述烈别那么早回来,要是让述烈看见他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非狠狠嘲笑他几日不可。

正在庭院里扫地的小佑,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努努嘴:「呿~还以为找我有事呢!」他接着扫地,不理会浩呆的涅里学汉话。

「很棒哦!涅里大人这次全说对了!」芸娘望着眼前的涅里,突然回想起小佑那天在花园里的疑问。

芸娘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砚台上沾染着浓郁的墨汁,在宣纸书写着汉字“十八”,字跡秀丽,宛若其人,她对着涅里说:「芸娘,十八岁,涅里大人呢?」芸娘将手中的笔递给涅里,涅里拿笔的姿势是很正确,但犹豫着自已,迟迟不肯下笔。

芸娘指指自已,又指指纸上的数字,她上次已经教过涅里从一数到十,不晓得涅里能不能明白她现在的意思。

涅里望着桌面上的白纸,发呆。

两人相对无语,芸娘将白纸转向自已,再度写出一个数字“九”,指着扫地的小佑对涅里解释道:「小佑,九岁」她将纸转向涅里,指指白纸上的字。

涅里眼眸凝望着白纸上的墨字,又神游太虚,芸娘不自觉蹙起蛾眉,也许这对涅里来说,太难。

但真正让涅里为难的,是他怕写出自已年纪之后,芸娘跟小佑都不相信。

「芸娘姐姐!让我来!你等我」小佑丢下竹扫把,从自已怀里掏出一把暗藏花生米放在桌面上,就坐在涅里与芸娘之间,对着那堆花生米里,数了九粒出来,然后指着自已:「我!今年九岁!请多指教」

再数了十八个花生米在芸娘面前,对着涅里说:「她!今年十八岁,青春美丽!」

「那你呢?」小佑笑嘻嘻地朝着涅里看,好奇着涅里的答覆。

高大威猛的涅里搔搔脑袋,就算会被笑,也得告诉人家他几岁,他认了。

涅里开始缓缓地,数着桌上的花生米一粒粒,三个人六只眼,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花生米,小佑突然开口訕笑着:「芸娘姐姐,你觉得这里的花生米够吗?呵呵~我总觉得,他会数四十几颗耶!」

芸娘嘴角有一抹轻浅的微笑,对着小佑说:「小佑,不管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涅里大人,就是涅里大人呀!」不管涅里几岁,都不会改变他在芸娘心中的地位,还有芸娘对他的倾慕之意。

出乎大家意料,涅里数到三十二,就停下来了。

「三十二岁而已吗?我的天啊!很不像,整个就不像!他一定数错了!」小佑张大自已圆滚滚的双眼,不相信涅里只有三十二岁,他还重数了一次涅里面前那堆花生米,不偏不倚就是三十二个,刚刚好。

「很不错啊…涅里大人从李公子很小的时候,就担任他的贴身侍卫,英雄出少年呢!」芸娘虽然不介意涅里的年纪,但知道涅里与自已年纪相距不大,心里还是有些乐陶陶。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把鬍子害了他!他把鬍子剃掉,一定会年轻很多!」小佑灵光一闪,抓起来笔就在白纸上涂鸦,活像在糟蹋珍贵的白纸似的,画了张黑黑糊糊的脸,然后再画一张没有鬍子只有圆脸的图,对着涅里说:「涅里大人!你看!左边捏~就是你!黑黑的!不好,小佑我建议你像右边这张一样,把鬍子去掉!」

小佑手捉着两张图在涅里的面前,相互交替的闪动着,试图用他自已的方式,让涅里明白。

涅里眨眨眼,紧接着放空,置之不理打算装傻,这鬍子他蓄了九年多,没事干麻要刮掉。

「你看!你看!右边的,多帅!」小佑看着涅里不明白的模样,又指指右边那张像是烧饼加了几点芝麻的肖像画,一点都说服不了涅里剃掉鬍子会变帅。

「呵呵~小佑,涅里大人不明白,你的画功太差劲了啦!不过说真的…我也很好奇涅里大人原本的模样…」芸娘掩嘴而笑,取笑着小佑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儿涂鸦。

涅里望着芸娘,心里开始有些动摇,也许为了芸娘,他会考虑。

碰巧耶律劭与述烈刚好回来,涅里马上回到耶律劭的跟前,与耶律劭稟报:「雅克刚才有来过,但没有久留」

「什么事?」

「夏贵妃过得很好,请少主不用担心」

耶律劭默默的点头,走进自已房间里,涅里与述烈尾随着他进入房间内。

今天芸娘的汉语教学课程,就此打住;芸娘明瞭男人们又要谈正事了,牵着正在啃花生米的小佑,就识相的回自已房里,不多事。

「夏贵妃,现在法号清悠,已经剃度出家为尼,诚心礼佛」涅里跟在耶律劭背后,转述着雅克留下的口讯,耶律劭抹去额角的汗,沉默不语。

上次他要夏贵妃去求皇帝收回成命,夏贵妃写了好几封文情并茂的书信,去求长兴皇帝,说她不忍见耶律倍的残暴行为,也无法与这样的人共渡馀生,寧愿出家为尼,常伴青灯茹素礼佛,祈求大唐国运昌隆,长兴皇帝总算被夏贵妃打动,准许她落发剃度。

「当尼姑好过留在这…」耶律劭落坐在雕花椅上,替自已倒了一杯茶啜饮。

「那东川的董璋,看来是撑不久了…孟知祥亲自率兵上战场,已经打到汉州(今四川省广汉市),东川已有数千将士不战而降,那董璋气势已尽,正逃窜着,看来东川收復的日子,近了」涅里站在耶律劭身旁,对着耶律劭报告雅克带来的最新资讯。

「长兴皇帝,知道吗?」耶律劭抹掉嘴角残馀的茶渍,忖思着述烈曾经给他的警告。

「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探子还没回城」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里享乐纵情,枉顾民间疾苦,那派出去的探子也不务正业。

雅克不过请他们多喝几杯,什么事情都对着雅克吐实,雅克都赶回滑州来了,那长兴皇帝派出去的探子,还搂着青楼妓女销魂过夜,宿醉未起。

这大唐王朝凋零腐败的速度,比耶律劭想像的还要快:「嗯…我知道了」

「雅克没给别的讯息了,还有一件事情,跟雅克留言的口讯无关…是有关于我的私事…」涅里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耶律劭与述烈不谈正事的间聊着。

「嗯?」耶律劭放下茶杯,看着涅里憋扭的模样。

「我…真的看起来不像三十二岁吗?」涅里硬着头皮,徵询着耶律劭与述烈的意见。

「是不太像,比较像五十二…呵呵!」述烈毫不客气的抨击着自已同甘共苦的兄弟。

「把鬍子剃了吧!会年轻一点,为什么留?」耶律劭嘴角含着笑意,真挚地对着涅里建议,涅里长相也不坏,算得上是长相性格的男子汉,不明白他为何蓄留鬍鬚这么多年。

「一开始是懒得刮,后来是习惯了…」孤家寡人的涅里,从来不需要留意自已的形象,不过今非昔比,为了赢得美人的芳心与青睞,他得注重外表与打扮。

「你就刮了吧!看起来一副苍老样,像我老子呢!」长涅里两岁的述烈,直率的挖苦着涅里,没事扮什么老成,留鬍子是自找麻烦,述烈向来是刮除得乾乾净净。

「嗯…」涅里决定要把留了九年多的鬍子剃掉,他不想再被误认为述烈的老爹,还是五十二岁的老伯。

当天晚上,涅里洗澡沐浴的时候,当真把留了九年多的鬍子通通刮乾净。

隔天清晨,芸娘推开自已的房门,还在伸懒腰的时候,值下夜的涅里神智清醒,精神抖擞地对着她问安:「早,芸娘」涅里依然黑衣黑服,腰际配着一把大刀。

「涅里大人?」芸娘望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涅里把蓄了九年的鬍子都刮掉了,整个乾净的脸庞出落得清楚,深邃锐利的眼眸,直挺的鹰勾鼻搭配着温润的嘴唇,全身上下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息,年轻而刚毅耿直,真的是那把鬍子害了他!涅里的长相,真的很出眾。

「早,芸娘」涅里再次对着芸娘问安,芸娘也只教会涅里这句问候话,不管多早、多晚,清晨、黄昏还是凌晨、半夜,涅里见着芸娘,第一句话,一定是“早,芸娘”。

「您早,涅里大人…这样子,很适合您呢…」芸娘像只兴奋的小麻雀,对着威风凛凛的涅里欠身请安,胸膛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急躁地像是要扯烂她胸口逃出来,爱慕景仰之意,全写在脸上。

耶律劭推开门迎接着初晨的阳光,他张望打量着庭中的二人,相视无语含情脉脉,他把视线停留在芸娘脸上,心里头深切思量,片刻之后,他转瞬对着涅里说:「很适合你」

耶律劭也没看过涅里不蓄鬍鬚的模样,比他想像的还英姿颯爽。

「谢少主夸讚」涅里对着耶律劭抱拳还礼。

「芸娘」耶律劭轻声呼唤望着涅里出神的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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