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衝着我来吧!姓李的!别打女人,还打有身孕的女人!」生平最不齿男人打女人的燕青气急了,就怕李仁罕再这么打芸娘,芸娘跟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危险,索性把心一横,将李仁罕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已身上。
「还说你们是清白的,你的情郎捨身救你呢!给我重重掌嘴!我没喊,不准停!」李仁罕披着大氅,手里端着杯热茶,看着自已的手下,动手掌嘴身形单薄的燕青。
「你…」芸娘气得混身发抖,还想说些什么,马上被燕青阻止:「芸娘,别!为了孩子…」燕青咬紧了牙根,任人押着她掌嘴,一见芸娘还想说些什么,连忙阻止她,一个个无情的耳光,左右左右的落在她脸颊上。
「你们倒是情深意重哦!给我打!用力的打!我看你们能情深意重到何时?!」高高在上的李仁罕面露杀意,在他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一丝人性与怜惜。
芸娘抱着肚子,气得浑身发抖轻颤,看着李仁罕命人凌虐着燕青,身子骨硬嘴也硬的燕青,怎么也不肯开口讨饶、喊叫,一下又一下的被掌嘴着,打得燕青白皙的脸颊都泛红浮着血丝,嘴角、嘴唇都破了,流了满口的血,沾湿着她的衣襟。
小佑在深宫内苑里拔腿狂奔着,先跑到东宫去找人,才发现皇太后在清和殿礼佛,连忙衝刺到清和殿来,就怕回去晚了,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草民…草民求见皇太后…恳请守卫大哥们通报!」「你是哪来的小鬼?走开!不许打扰皇太后礼佛念经」
小佑止不住的猛磕头,磕得眼冒金星,额头破皮还不停:「求求你们…求你们!求你们行行好,生死交关的大事啊!」要不是孟昶跟耶律劭、咏荷姑娘都不在皇城之内,他也不敢来打扰皇太后,但没办法了!皇太后是唯一小佑还算是认识的人。
「滚开!」守门的卫兵无情地把小佑踢开,示意小佑滚一边去。
小佑又叩首十来分鐘,守卫依然不相应理,小佑把心一横,就对着清和殿内大喊:「杀人啦!有人要杀小孩子啦!没出世的孩子要被杀啦!皇帝的深宫内苑里,没皇帝的同意就杀人啦!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呀!杀人啦~~」小佑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喊,就怕里头的李守清没听见。
「你个死孩子!休得喧哗!退下」守卫上前就要逮住小佑,小佑哪肯轻易就范,他不成功,所有的人就要成仁了,他边跑给守卫追,边绕着圈子大喊:「杀人啦!连婴儿也不放过啊!惨无人道啊!爱民如子的皇帝在哪啊?杀人啦~~」
「哪来的孩子,在胡说八道?」小佑鸡猫子喊叫的声响,总算惊动正在念经的李守清,她站直自已的身子,往外一看,眼尖地认出他是跟着耶律劭来蜀国的小童僕,正巧被侍卫捉拿住,嘴巴里还不停的喊着:「杀人啦!连没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呀!爱民如子的皇帝在哪啊?救命啊!」
「怎么回事?」雍容华贵的李守清缓缓步出门外,询问着眼前的一片混乱。
「皇太后您大慈大悲、洪福齐天,请您救救未出世的小婴儿啊!」小佑连忙从守卫的擒抱争脱出来,对着皇太后不停的磕头求情,年幼的小佑满头是血,混身的淤青红肿,敢情是门口的守卫,为了让他住嘴,使劲的揍了他好几拳。
「小婴儿?谁的小婴儿」皇太后语调从容平稳的对着小佑询问。
「是草民的外甥啊!草民的姐姐是李公子侍卫之妻,刚才有个不晓得哪来的将军,一把就捉住草民那怀孕八个月的姐姐,止不住的狂打猛踢啊!草民怕再打下去,要一尸两命啦!求皇太后救命啊!」小佑止不住的猛力磕头,整个台阶上,都是小佑喷溅飞潵出的点点血渍。
「有这种事情…快领哀家前往」李守清不明白,谁敢在深宫内苑对着耶律劭的家奴重私刑,她暂时听信小佑的一面之词,跟着小佑前往临江苑查看。
「皇太后驾到!」外头的宦官此起彼落的传唤着。
不一会儿,皇太后走进临江苑,李仁罕看见李守清来了,缓缓起身,态度仍然十分骄傲,对着李守清抱拳行礼:「臣,拜见皇太后!」
一院子的士兵被李仁罕的兵马团团围住,她眼前跪着两排人,其中的芸娘脸色惨白,混身冒着冷汗,而燕青已经被打到失去知识,晕厥过去了,那行掌嘴之刑的人,还在打,李仁罕没打算喊停,心想着打死他就算了!反正只是个无恃无靠的平民。
「李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对着哀家邀请来的贵客动刑啊?」皇太后看着眼前这一票人马,知道又是李仁罕自恃着为六军事,任意妄为,好管间事。
「稟皇太后,臣路经临江苑,听见嬉笑调情的淫声浪语,所以进来查探,碰巧让臣撞破他们的姦情!臣负责保卫维持皇城治安与稳定,怎么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呢?这两个贱人玷污我们皇宫内苑的名讳,所以臣才动手教训他们」李仁罕坚持着自已的见解,不让皇太后插手。
「稟皇太后!燕青与奴婢是多年旧识,李将军突然的破门而入,一口咬定我们通姦,奴婢不服!请皇太后明察!」心急的芸娘捧着自已的肚子,对着皇太后行跪拜之礼,皇太后再不帮忙,代她受过的燕青要被活活打死了。
李仁罕说得振振有词:「稟皇太后!臣一开门,就发现这两个狗男女紧紧的搂在一起,捉姦在床,难道是臣看错?这贱奴分明狡辩!」说完,就对着跪在地上的芸娘奋力一踢,就踢在芸娘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把细瘦的芸娘踢飞好几步的距离。
「稟…皇太后…燕青是女孩子…两个女孩…何来通姦之有…请太后明察…」芸娘痛苦难当的捧着自已的肚子,不一会儿,整张脸蛋刷白,就这么昏死过去,不醒人事。
「珠儿!英儿!」皇太后示意自已的随身女侍去查明燕青性别,两名侍女查看之后,回报李守清:「稟皇太后,燕青的确是女儿身,奴婢已经详加验明正身了」两名侍女蹲在皇太后面前,对着皇太后报告。
「李将军,这你有什么话好说?」皇太后素闻李仁罕蛮横无礼,今天总算是让她亲眼见识。
「臣也是护主心急啊!怪就怪她自已,没事穿男装让人误会!像这种不三不四的异类,皇太后不应该让他们接近幼主,免得对幼主有不良影响,理应即刻将他们肃清出宫!臣尚有要事在身,请恕臣告退!」李仁罕抱拳行礼之后,也不等太后作出回应,转头就走,连皇太后也不给面子。
「立即传太医,给哀家救人!」皇太后看着燕青满口是血,瘫软不支倒地,而芸娘的下体湿红一片,鲜血湍湍混和着大量羊水,已经失去意识。
被松绑的晏永,连忙快马加鞭赶往围场,通知耶律劭与孟昶。
一行人等听见这件消息,马上赶回临江苑,涅里与雅克,分别衝进各别的厢房里,慰问自已的心上人,而耶律劭与孟昶、咏荷数人,团团围住晏永,想把这件事情问出个所以然来,头上里着纱布的小佑与晏永,在大厅内,两人一前一后的,把整件事情兜起来,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太过份了!真的是太过份了!连朕也不放在眼里!连朕请来的客人也敢动!」孟昶气得大声拍桌痛骂,人就安置在他的皇宫内苑,也不得安寧,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李仁罕真是欺人太甚,连他派来的副将晏永也敢捆绑。
「李仁罕…你趁着我不在…」耶律劭紧抓着自已的膝盖,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着,难得的显露着真实情绪,怒不可抑的耶律劭动了杀意,依然强作平稳。
「俊汐哥哥…你…你不会写信回契丹帝国吧…你不会让你叔父派兵来吧…」愕然的咏荷紧张地结巴着,她看着耶律劭的脸色铁青严峻,她自认识耶律劭以来,还没看过耶律劭如此的勃然大怒。
「契丹?」晏永不解的问道。
「啊…你不知道,俊汐哥哥是东丹王-李赞华的儿子啊!当今的契丹皇帝,是俊汐哥哥的叔父」咏荷好心的对着晏永解释,大家只知道他是“李俊汐”,忘记他原是“耶律劭”。
晏永听见此言,马上跪地求饶,这下子非发动国际战争不可,与蜀国相接临的吐蕃、党项,都是契丹帝国的友邦啊!蜀国的百姓…要受苦受难了!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就请皇帝与王子殿下降罪于晏永吧!晏永有辱皇命!」牺牲他一个,解救百姓免于争战之苦,他心甘情愿。
晏永磕完头之后,就要拔剑刎颈谢罪,耶律劭马上出言阻止:「不必!不关你事」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李仁罕,我会找你!耶律劭咬着牙,在内心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太医已经诊治过,燕青姑娘的伤势暂无大碍,哀家遣人送来珍稀的药料敷护着,个把月后,应该会痊癒,但是芸娘姑娘她…」皇太后坐在上座,面有愧色。
「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皇太后神情沮丧,宣布这个让人心碎的消息,若不是小佑机灵,捨命通报,可能要两尸三命了。
在场所有人听见这个恶耗,纷纷脸色黯然着,咏荷还激动到落泪痛哭,芸娘那么照顾她,她居然在皇宫内苑之中,也会遭受到这样子的待遇。
「芸娘姐姐…」她不懂是什么样泯灭人性的怪物,居然会动手打孕妇。
「小青!」神色慌张的雅克衝近燕青身边,燕青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张白皙俊俏的脸蛋,全是红暗紫黑夹杂相间着,面容肿胀扭曲的骇人,看得出来下手的人毫不留情,下定主意要活活打死燕青。
燕青的嘴唇裂得连掀唇说话也有难度,她勉强闭着嘴巴,一双纤手比划着,示意她要与雅克笔谈。
心如刀割的雅克抹抹眼角泪珠,把桌上的笔纸捉到床榻边,递给燕青,强忍疼痛的燕青,颤抖着自已的手,佯装无恙缓缓地写下:我没事…别伤心。
「还说没事?你整个脸都肿了…我没有用,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我…」把燕青看得比性命还重的雅克,心疼得都快昏厥过去了,轻执着燕青的手腕,眼眶里全是泪水,眄睞着强打起精神的燕青。
燕青读出雅克的心思,轻轻的摇摇头,又捉起了笔写着,嘱咐行事不考虑后果的雅克:别作傻事!她就怕衝动的雅克,选择与李仁罕玉石俱焚,她身上的是皮肉伤,有朝一日会痊癒,燕青看得很开。
「小青我答应你,我一定亲手杀了他!我向你发誓!我要让姓李的狗贼痛苦嘶吼,直到他嚥下最后一口气,我不杀了他,誓不为人!」雅克轻捧着燕青的脸颊,与燕青相视而泣,燕青坦然地把雅克搂近胸前,两个人静默地流着泪,相对无语。
另一厢房里,涅里轻手轻脚地靠近床榻中孱弱的芸娘,他轻擒起芸娘的手,虚弱的芸娘,见涅里回来了,展开释然的微笑,气若游丝地询问着涅里:「燕青猜中了吗?真是男孩?」芸娘看着乾瘪消去的肚皮,她猜想自已早產了。
涅里掀唇欲语,不知该如何解释,犹如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肩膀上,半响吐不出个字来,他该怎么对芸娘说,说动了胎气的她,受创甚深,婴孩生下来就断气了。
「啊…是女孩啊…是女孩就不好了…像我一样,只会撒娇…」
芸娘与涅里四目相交,涅里强忍着悲伤的情绪,语调沉稳的安慰着芸娘:「睡吧!有我」他含笑轻拍着芸娘的肩膀,抚慰着虚弱的芸娘,芸娘怀着幸福的笑容,幻想着宝宝胖嘟嘟的手指,紧紧揪住她的手,陷入安稳的睡眠中。
感慨万千的涅里,静静守在芸娘身边,一直到芸娘睡得十足十的沉稳,他才离开厢房里。
涅里与雅克同时步出厢房,两人关紧门扉之际,彼此交换着会心的眼神,疾步踏入有耶律劭等人的内厅,两人一见耶律劭,就重重的跪在耶律劭面前,用着契丹话对着耶律劭请求:「臣等请求少主准许臣前去刺杀李仁罕!不论成败与否,臣自当以死谢罪!」
两个男人心中最深爱的女人,受到如此伤害与欺凌,涅里的儿子尚未出世,就被李仁罕害死,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手刃李仁罕,此生枉为人。
孟昶与皇太后都听不懂契丹话,不明瞭涅里跟雅克在说些什么,但看样子也知道,两人是要求耶律劭主持公道,他们慌张着神情,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就怕是应了咏荷的臆测,暴怒中的耶律劭会捎讯回契丹帝国,请求耶律德光会同党项、吐蕃各部族首,大举攻打还未稳固的蜀国。
耶律劭原本静默不语,突然仰天大笑,眼中却全是慑人的寒意,他用着契丹话回覆涅里与雅克:「你们以为,我会让李仁罕这么欺负你们吗?我不杀李仁罕,我耶律劭三个字,任你们倒着写!」
「谢少主隆恩!臣等自当为少主效命终生,以报少主的恩情!」语毕,涅里与雅克,重重的三叩首。
耶律劭阴鶩着他冷冽的双眸,用着契丹话喃喃自语道:「六军事,麾下百万军马是吗?我看你能不能把百万军马,栓在腰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