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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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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如果他们硬要带我回蜀国怎么办?」咏荷一想到有可能与耶律劭分开,急红了眼眶,盈盈泪水积在她透亮眼眸里。

「那…你别留下联络方式就好囉!」

「我把书信託给小佑,请小佑找个不相干的人送进皇宫里,最少要让他们知道你平安幸福啊!空等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滋味,我明白…」耶律劭言犹至此,眼神有些黯淡,回忆起那种感觉,就像喝了一杯很冷很冷的水,一直到它渗透你的五脏六腑之前,它已经夺走你仅存的体温,让你心碎。

「好…我写…我明天就写!」忐忑不安的咏荷,看着耶律劭眼眸凄苦,她知道耶律劭回忆起这五年来的空等岁月。

她探长了手勾住耶律劭的脖子:「我会听话…我会听话…你别想起那些往事,别不开心…」咏荷小心翼翼用着几近央求的声调,柔声安慰着耶律劭。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此刻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我的娘子」耶律劭旋即收拾起自已的心情,过去的让它随风而去,曾经的萎靡不振酒病花愁,他亦不愿再耿耿于怀,把握现下的幸福才是真切,他美丽的新嫁娘,穿起吐蕃嫁裳,也是艷光四射魅力不凡呀!

「相公,妾身这厢有礼囉~呵呵!」咏荷不改顽皮性格,对着耶律劭请礼问安。

「嗯…既然娘子以礼相待,那为夫自当还礼于斯呀!」兴致盎然的耶律劭,低头轻吻咏荷微掀的樱唇,开始解着咏荷的腰带,他想还的礼…当然是那周公之礼囉!他放倒了咏荷在喜气洋洋的鸳鸯绣被上,屋子里是一阵无法扑熄的火热缠绵…

远在蜀国的此时,晏永总算平定大理之乱,离开成都将近八个月的他,总算顺利班师回朝,但迎接他的,不是惜儿甜蜜的可人笑容,而是简陋的土坟一处好不悽凉,那坟上的土还很湿很新,惜儿寂寥的冷清丧礼才刚结束不久。

南平国的王一听见质子惜儿病逝,只是好奇着那他扣押的贡金与礼品该怎么算?根本不打算来迎回惜儿的尸骸,任由惜儿客死异乡后,随便地落葬在蜀国境内一角。

痛澈心脾的晏永,吹着冷透心扉的寒风,凝睇坟上押着稀疏的黄纸几枚,创鉅痛深的他万念俱灰,询问着前来拜祭的苑儿与菁儿:「怎么会这样的?咏荷呢?她为什么没来?」他人还没抵达皇宫,就已经耳闻不少谣言,传嚣甚上的口耳相传着,说咏荷已经逃离皇宫数月,目前下落不明。

「咏荷小姐她…她离开皇宫了…」苑儿与菁儿瑟缩在一起,不敢将话说明,冷风吹拂着她们一头青丝凌乱,发鬓边还系着白花一朵。

「她为什么离开皇宫的?我不是拜託她好好照顾惜儿的吗!她亲口答应我的!」向来嘻皮笑脸的晏永,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猜想自已这一辈子,再也无法真心畅笑开怀。

「她…」神色慌张的苑儿与菁儿相视一望,垂落螓首,不敢直视目光如炬的晏永。

「说!」晏永语调冰冷地追问惜儿的贴身侍女们,非把这八个月来的空白填满。

「那天…咏荷小姐大闹了枢密院,被圣上判入大牢…然后…然后公主为了替咏荷小姐求情…她…她就…」苑儿唯唯诺诺不敢接下去说完,而菁儿只是揪着苑儿的衣袖,脸色惨白。

「不要逼我再问,一口气说完!」失去耐性的晏永再也按奈不住,倏地拔刀威恫,吓得两名丫环魂飞天外,脸色发青。

「公主为了向圣上求情,便留宿圣上寝宫,隔天咏荷小姐被释放之后,便不知去向了!」止不住打哆嗦的苑儿挺直腰桿,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完。

「惜儿…留宿皇上寝宫…!?」晏永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他耳朵听见的。

无法接受这个打击的晏永踉蹌两步,险些跌倒在地,咬紧牙关的他赶紧将刀刺在地上,支撑着自已濒临崩溃的身躯,死命硬挺着不肯屈服,惜儿失身于他人的消息,着实震撼着晏永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惜儿都死了…咏荷也跑了…那大婚的圣旨也失去颁布意义,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孟昶原本有意立惜儿为西宫娘娘,立咏荷为东宫娘娘。

「这些日子以来,后宫很多人间言间话,将我们公主批评的不堪入耳,我们公主是被这些流言蜚语活活逼死的!」菁儿再也忍受不住,当场放声大哭,与她相依为命的公主欺凌成这副模样,那些间杂人等,根本不明白公主的苦心,直到她断气,还不肯放过她的道长说短,护主心切的菁儿,怎么也嚥不下这口气。

两个女孩紧搂着彼此,哭得是涕泗滂沱,凤翊公主死了,南平国不可能派人来接回她们二人,看来她们得流落异乡了!举目无亲的她们,不晓得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晏永深呼吸了几口气,将冷冽严寒的冰冻空气,深深吸进他的胸膛里,试着冷静自已,却怎么也无法浇熄他心中那把怒火!

他的心里像似刨空了个大洞,只有愤恨、仇视、报復等字眼,不停的往内填充着,他上战场杀敌抵抗外辱,捨命保家卫国,数度身负重伤死里逃生的他,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立下彪炳功绩,光荣迎接惜儿为妻!

现在只剩新坟一塚,叫他情何以堪?!他不服!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趁人之危的孟昶,陷惜儿于不义还一走了之的纪咏荷!我这一辈子,就算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你们一起下地狱,给我心爱的惜儿铺路陪葬!

晏永红着眼眶,裂眥嚼齿地在惜儿的墓前立誓,他必定将惜儿所受的苦与煎熬,加诸百倍以上双手奉还,就算会牺牲他的生命,亦是在所不惜!

「你们…现在跟着谁?」晏永回首望着两名哭哭啼啼的柔弱丫环,就当作是对惜儿最后的疼惜吧!爱乌及乌的晏永,打算一肩扛起照顾两名女孩的责任。

「圣上叫我们收拾东西回南平国…可是…南平国没派人来接我们…」两名弱女子要拔山涉水回南平国?只怕还没到半路,就让土匪强盗掳去当押寨夫人,抑或被卖入火坑。

「收拾你们的东西,到我晏府里来吧!你们跟惜儿情同姐妹,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晏永搁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掉,他还有事情要作。

「谢晏大人!谢晏大人收留之恩」两名女孩跪在惜儿的墓碑旁边,感谢晏将军收留无亲无靠的她们。

晏永花了几天时间,私下收集这八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

他发现事情真如苑儿与菁儿所说的那样,后宫里所有的宫女与内侍官们,一提及凤翊公主的名讳,都是满脸鄙视与不屑,有的说惜儿贪图富贵,想藉着拉拢咏荷与皇上亲近,有的说惜儿主动要求侍寝圣上,就等着成为圣上的第一位嬪妃。

把晏永心中那朵柔心弱骨的紫苑小花,说得是心肠歹毒城府深沉,寡廉鲜耻的附权依贵,还无情奚笑她功亏一篑,命格不够重没资格当皇妃的她,让圣上吃乾抹净后,甩到一旁置之不理,才会在悲愤交加之下,病死他乡异地。

别说为惜儿掉一滴泪了,大家差点拍手庆祝,惜儿让老天爷收拾去。

惜儿已经过逝了,这讨伐的声浪仍然没有平息,落井下石的眾人,拿着惜儿的悲惨命运结局,宛若茶馀饭后间聊的话题那般,肆无忌惮的批评谈论着,而这一点一滴的伤人话语,句句抵毁他心爱惜儿的谣言,点滴铭刻在晏永心头。

不共戴天的晏永等候着时机,要把这所有的痛苦,通通还给最大的罪魁祸首-纪咏荷。

表面不动声色的他,主动请缨加入搜索咏荷的行列,比任何人都热衷于将咏荷找回一事。

相较于晏永的愤恨怨懟,孟昶心里只有无尽后悔与忧鬱,国事机要繁忙的他,正心力交瘁的折磨着,皇太后将近半年不与孟昶说话,孟昶不知该如何是好,道歉的话也说了,自请处分的书信也呈了,皇太后依然是不为所动。

现在连惜儿也过逝了…

孟昶整个人就像被抽乾灵魂的躯体那般,把最后的指望放在咏荷身上。

他现在才懂,原来他是这么的需要咏荷,没有秀外慧中的咏荷,替他处理好这些繁琐事务,替他孝顺母亲随侍在侧,他哪能专心一致的料理国事,将蜀国治理的井然有序?

可怜的惜儿与他情深缘浅,还来不及成婚便病逝,孟昶甚至无法以皇礼来厚葬她。

「唉…如果能够,朕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荷丫头」孟昶暗自叹息,在冷清偌大的龙床轻轻翻了个身,依然毫无睡意,眼看着冬去就要春来,他深深眷恋的咏荷,怎么还不归来,他掛罣依赖的人儿,今在何方?

荷丫头,你就这么怨恨你的仁赞哥哥吗?给仁赞哥哥一次机会好吗?

仁赞哥哥发誓,不但册封你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让你每天睡在朕的身边,陪伴着朕!

孟昶现在才懂,想见不能见,是如此的痛,连呼吸都痛,思念宛如发丝般细腻的万千尖针,随着空气一口口吸入肺脏,无情戳刺着他的身躯,一根根名为思念与歉疚的针,随着胸膛的起伏,缓速挤压进他的心房。

他将对着惜儿的怜惜与感情,通通挪移至咏荷身上,形同枯槁的憔悴孟昶,怀抱着仅存的希望,想念着他脑海里爱笑的淘气咏荷,不停追忆着那日阳光灿烂的午后,他拥着小黑猫与小乌鸦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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