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音做了一个梦,确切来说,她梦见的是脑海深处某个尘封的记忆。
梦里,娘亲牵着年幼的她走在大街上,两人扮成寻常百姓的样子,没人认出她们。她在摊位上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布娃娃,很是喜欢,娘亲买了下来,嘱咐她千万不要被爹发现,她高兴的点点头,将布娃娃藏在床头,在结束一天的功课后,抱着它诉苦,说今日先生有多兇、今日练琴有多烦、今日又被爹训话;也会像促膝谈心那样,说今日跟外婆一起採药有多有趣、今日练完了一首新曲子、今日娘亲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布娃娃是她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
好景不常,一日,布娃娃被爹发现了,他气冲冲地从她手中夺过布娃娃,在她面前把它撕成两半,瞪着她说「我的女儿不需要这种废物」。她眼睁睁地看着撒落地面的棉花、碎布和毛线,颤抖着双手捡起那张被撕碎的笑脸,那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
那一年,她五岁,失去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那一年,她五岁,没有任何拯救朋友的能力。
十年后的她,从睡梦中恍恍惚惚地醒来,透过窗纸洒进的阳光十分刺眼,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药房睡着了。
回到现实中,那段梦境虽有些虚无飘渺,内心那股伤感仍然沉甸甸的。
她觉得眼皮还很沉重,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些,却沾上了一些湿黏,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满脸的泪水。深深呼吸,抹去了泪痕,撑着身体坐起,身上的披风滑落,她弯身捡起。这不是⋯⋯
「公主真是好睡啊,都晌午了才起。」带着调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梧音抬头一看,蔚彤正趴在工作檯上,用一种「你错过好戏囉」的表情看着她。
梧音不是很想理她,低头将披风折好,下了榻子收拾一番才走到外面去,接了水洗脸,正要回药房开始工作,却发现蔚彤仍然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她有些不耐,道:「你今日不当值吗?」
「嗯,寧王给我放了假,说是我受到惊吓,需要好好休息。」蔚彤以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说着,饶有兴致地观察梧音的表情变化,笑道:「别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我又没有要跟你抢寧王,拿下寧王可是你的任务⋯⋯」她眼珠子瞟向摆在一边的披风:「看来我们的公主有在认真执行任务呢!」
「你闭嘴!给我滚出去!」梧音朝她大吼出声,对她所谓的「受到惊吓」或是「执行任务」什么的一概不想听。「我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