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亲王一家的判决贴在城里城外各处,古倾川掀起车帘看了一会儿,心头翻滚着唏嘘,叹道:「白底黑字,丫头的心愿算是了了。」
为了大义,放下了儿女私情,愧疚层层叠叠压成生命的重量,换作任何人来掂量,或许都没能如她这般果决瀟洒。
宇文涟记得那夜嫁衣染红了她的双颊,还有那满心满眼的悲伤,他却只望见了自己的心疼,没看出她每说一句承诺,都生生撕裂着渺小的愿望,她说的一辈子,彷彿就站在终点前说的一样,问心无愧、清清白白、了无遗憾似的。
车中二人顿时无言,古倾川看着宇文涟陷入回忆的样子,兀自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
人生或许最后只能剩下回味,那些走了的记忆片段,有时候真的只能繽纷在过去,无论那是以什么顏色,或者逐渐褪去亮丽的色彩,成为泛黄、苍白的模样。
待在西瑶的最后一个行程,他们来到了藺氏门前,门卫请出了小廝,小廝领着一行人进了大堂,藺姬老夫人端坐其上,灰白的发髻、爬满岁月痕跡的面容、轻缓的气息,谁都能看出这位医术纵横一世的名医即将走到尽头。
「臭小子,竟还有脸回来。」老夫人语气里带点轻蔑,眼角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
「婶婶。」古倾川郑重一礼,随即献上《万毒纲目》,跪着认下年少轻狂的错:「姪儿有罪,现将秘笈归还,求婶婶重罚。」
老夫人将册子收进宝盒里,让小廝收了去,抬眸:「人生在世,最不能尽的,便是一个『情』字⋯⋯孩子,你如愿了吗?」
宇文涟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却不晓得这番话是对谁说的。
老夫人舒了一口好长好长的叹息:「事到如今还能怪谁呢?这世间的去留,岂是你情我愿就能成全,该走的人都走了,要走的人也留不住⋯⋯」
「可是如果愿意留,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会儿?如果不想走,为什么停不住脚步呢?」宇文涟听着老夫人的话,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不甘心是他自己竟也认同她的话,甚至心有戚戚焉。「晚辈宇文涟,请夫人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