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转念一想,魏京极是习武之人,耳力较之常人不免要好上许多,她不觉得吵,他却未必,便也就由着他关上了。
白露正想跟着进门,不曾想门当着她的面关上,她一下便愣在原地,不知是进去的好,还是不进去的好。
纠结一阵,也没听着苏窈喊她,便也作罢。
于是门一关,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人。
书案做的宽大,便是躺两个人上去也绰绰有余,苏窈想的是她与魏京极一人一边,她写完信便能出去。
谁知刚才因打开窗,风将一张宣纸吹到了地下,恰好就在苏窈脚边。
魏京极看到时,她已经踩了上去。
苏窈未曾防备,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就在这关键时候,手腕却隔着衣袖被男人滚烫的掌心攥住。
魏京极等她站稳了,才放下手,嗓音微沉:
“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苏窈无言以对,在被他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间,她以为他下一秒便会顺势揽住她的腰——这个动作他曾做的极为顺手。
她的身体甚至习惯到先她的意识一步,还没被他碰到,便先为即将而来的触碰颤了下。
可魏京极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腕,几个瞬息的功夫便松开。
他好像真的,在与她认真保持义兄与义妹应有的距离。
苏窈起初听到魏京极的话,心里还有些怀疑。
可现在,她却有些茫然了。
魏京极不像是在作假,自那日出现后,他便一直与她恪守距离,就如同现在,在说了她一句后,他便把胳膊递了过来,“扶着?”
“或者我扶你?”
苏窈没有犹豫多久,把手轻放在他胳膊上,借着他的力气,慢慢走到书案前。
这是好事不是么?
说明,他应该是将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前尘往事化为过眼云烟,她身边又能多一个胜似亲人之人。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了敲。
梁远站在门口道:“殿下,是我。”
等到里面传来一句:“进来。”
梁远方才推门而入。
苏窈的手还搭在魏京极的胳膊上,看梁远进来,手里拿着一册眼熟的东西,看见她也在,他面色似乎犹豫了一下,人也站在门口不动了,朝她行礼道:“郡主。”
苏窈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魏京极先让苏窈扶着他的手坐下了,才出声:“有事直说。”
他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从不避着她,可苏窈从没主动去听过什么,坐下后,她便挽袖子去提笔。
梁远这时候开口了,他轻咳了一声,嗫嚅道:“殿下,这是圣人送来的东西。”
苏窈提笔的动作一顿。
她想起梁远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了。
像是三年前东宫选妃的时候,各官员送来的女子小像,她当年在梁远手上看见的,也是这样的一册画像。
空气随着梁远的话安静了许久。
魏京极就靠在苏窈的座位旁,他缓缓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轻瞥了眼梁远,直把他看的浑身打哆嗦,才不咸不淡道:
“放着。”
梁远忙送不迭,还刻意将那画册放远了,离苏窈此时坐的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放好后,他恭敬的侯在一旁。
苏窈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继续提笔写信。
过了一会儿,魏京极用手指在她面前敲了敲,指骨修长冷白的仿佛瓷器。
她于是平拿着手里的笔,抬头去看他。
魏京极道:“明日我要动身去齐州,快的话五日回来,你想我给你带点吃的还是其他东西?”
梁远也道:“郡主,齐州的珍珠最为出名,宫里御贡的东珠便大都产自齐州,您戴着一定好看。”
苏窈闻言,语气越发淡了,道:“不用了。”
魏京极俯低身体,视线与她平视,“真不要?以前不论我去哪,你总要我给你带些东西。”
苏窈一边摇头,一边加快了笔下的动作。
信很快便写好了,她朝外喊了声:“白露。”
等在外头的白露推门进来,想把门关上时,苏窈却阻止了她:“不用关了,信写完了,你扶我出去,再将信交给丁夫子。”
白露应了声是,然后过来,小心扶着苏窈出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打开的门再度被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