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有不自在地看了眼千黛,见她神情无意,才舒口气,干巴巴地含糊过去,“都听太医的。”
她打个囫囵,忙转了话头,“请太医过来,还有一事。”
太医道:“主子请讲。”
婉芙指尖捏住帕子,“那日太医初次为庄妃娘娘诊病时,迟疑许久才说出是风寒所致。庄妃娘娘病症迟迟不好,当真只是风寒么?”
太医倏然惊惶,俯身跪下,“臣不敢欺瞒主子,庄妃娘娘病症实在怪异,虽与风寒相似,可确有些许不同。”
“依你看,是何缘由?”
女子声音轻柔,却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胁在其中。
太医冷汗直冒,不敢得罪了这位皇上新宠,未敢再多加隐瞒:“臣怀疑……是有人蓄意投毒。”
“臣在给庄妃娘娘诊病的同时,也在研制新的方子,只是不知毒物,难有所解。又因病症脉象实在与风寒相似,怕为误诊,不敢声张。”
……
婉芙让潘水赏了银钱,送太医出了储秀宫。婉芙明白他的顾虑,这后宫的冰冷让人不敢说实话,若旁人诊的都是风寒,独独他有所例外,不外乎会被人灭口。
“主子,奴婢觉得背后之人是冲着庄妃娘娘而来。”千黛低声道。
婉芙也有所觉,若是冲着她,何必绕着弯子给庄妃下毒。而且她日日与庄妃一处,太医也并未诊出她有异的脉象。
她想到昨夜冷宫中的刘宝林,那句话真的只是无心之言?她说那句话,必会惹得皇上圣怒,也必会遭到责罚,自然也会让旁人注意到这个蠢货。
她是在提醒自己。
婉芙倏地站起身,急步向外走,千黛被主子突然的动作一惊,快步跟上,“主子要去哪?”
婉芙眼底意味不明:“去御花园。”
若正如她所想,刘宝林只是扮蠢,定然会在御花园留下线索。
……
清风拂面,半日的波折过去,到御花园时已是晌午。正是秋日转凉,到晌午反而转暖。
婉芙找到那处的长亭,一如那日,并无改变。
她坐下身,绕着石凳石桌看了一圈,也并无异样。
千黛和秋池面面相觑,秋池倒底是个丫头,见主子这样,不免小声问向千黛,“主子晌午不用午膳,这是在做什么?”
千黛拍了下她的额头,“主子行事,哪是你我等置喙的。”
秋池揉揉发疼的脑门,嗷呜一声,撇撇嘴不再说话。
婉芙绕着石桌石凳看过,又去看了凭栏,连着着周围的花草,却都未发现异样。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婉芙轻轻抿住唇角,眼眸垂下时,瞥见石凳下缘的一抹白渍。
……
婉芙将那混着白渍的泥土交给了何太医,何太医依着研制,开了方子,庄妃服下后病症确实轻了许多,没那么咳了。
“我的风寒快好了,你不必日日来看我。”庄妃饮下婉芙递过来的温水,笑道。
婉芙哼唧了声,“这才几日,娘娘就嫌我烦了。”
“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庄妃笑意半嗔,指尖点着婉芙的眉心。
“日后你也别叫我娘娘了,怪生疏的,不如唤我秋姐姐。”
婉芙怔愣了下,她与庄妃同为越州人氏,也算是投缘,祖上又同是经商,只是谁能料想,十余年前的羁绊,再见却是在这深宫之中。
“怎么,傻了?”庄妃放下杯盏,婉芙接到手里,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她微微含唇,“我有事要与秋姐姐说。”
婉芙将沈刘二人之事说完,“秋姐姐觉得她们二人背后的主使是谁?”
庄妃眸中闪过冷色,“我知道了,这事你不必管。”
婉芙眸子眨了眨,心底微讶,像庄妃这样脾气好又不问世事的人,在宫里竟然也会有对家。
……
后午,天阴沉得厉害,清灰的阴云为这四方宫墙蒙上了一层阴郁。
应嫔搬去了重华宫朝露殿,重华宫主殿空了三年,即便选秀的嫔妃入宫,皇上也从未下令让旁人进去过。是为谁留的,不言而喻。
转眼到了中秋,这几日都是朝露殿卸灯,旧时旧人,免不得要多诉说情丝。
……
是夜,应嫔复位后,一连几夜都是专宠,这夜本以为又是朝露殿卸灯,结果出人意料的,圣驾去了金禧阁。
金禧阁匆忙得到御前的信儿,此时忙成一团。婉芙对镜描妆,女子面容姣好,略施粉黛,便是倾城之姿。
她对着铜镜弯唇,脸都快笑僵了,终于寻到一抹自然娇俏的姿态,侧过脸反复又笑了几回,方才满意。
伺候皇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纵使有七八分分的美貌,也得拿出十分来。
圣驾进了金禧阁的门,婉芙屈膝福过礼,也不等李玄胤说平身,兀自走过去,攀住男人的手臂,小嘴撇着。颇为不乐意似的,“皇上今儿怎么想起嫔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