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台阶上为何会被人放了珠子。恍然间,她忽地记起,今日在御花园,是楚嫔与她提起,去内务府领冰盆时,遇见了昭阳宫的人。
“泠婕妤可真是好命,分明用得了冰盆,身子无恙,还能求得皇上免她去坤宁宫的问安,这等恩宠,真真是叫我艳羡。”
应嫔回神,心头陡然翻出一股恨意,她掐紧了手心,是这两个贱人联手,有意算计她。
第90章
应嫔最终被幽禁在朝露殿, 无圣令,不得出宫。
婉芙站得久了,累的不行, 身子无力地半倚靠到男人怀里, 她委屈地咬住下唇,“嫔妾累了。”
还有四个月生产,她这一胎养得好, 肚子大的完全遮住了两条小腿。李玄胤头疼地压了压眉心, 他岂非看不出来,应嫔纵然有错, 这女子在其中也是动了几分心思。
李玄胤垂下眼帘, 怀里的人脸蛋消瘦,额头沁出汗珠,恹恹的没个精神。罢了,总归是没出大事,她怀着身孕,理当谨慎,有些小心思也不为过。
回了昭阳宫, 婉芙从銮舆上下来,她暑热得难受,颠簸一路,终于踩到地上, 再忍不住,干呕一声,腹中的秽物都吐去了出去。
李玄胤沉下脸, 过去扶住婉芙,“难受?”
婉芙很难受, 腹中翻江倒海,脑子晕乎乎的,四肢酸软,提不起劲儿,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免得折腾她。
她眼眶里挤出泪珠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男人,吧嗒吧嗒,泪水断了线般流下来。
“皇上,嫔妾好难受……”
纤瘦的身量挺着一个大肚子,惨兮兮地站在那,泪眼婆娑地望向他,李玄胤当即心疼得不行,扶住婉芙的腰身,将人搂在怀里,见她又要吐,也没嫌弃避开,一下一下给她抚着后背,沉脸看向伺候的宫人,“愣着干什么,主子吐成这样,还不快去传太医!”
那宫人忙不迭跑出去,脚下险些绊倒在门槛。
千黛不忍,上前道:“皇上,时值盛夏,主子暑热难耐,不止吐得厉害,夜里经常难受得整宿睡不着。”
闻言,李玄胤眉头紧紧皱起,想训斥一句,见她吐成这样,哪还狠得下心。
“胡闹,这么难受怎么不跟朕说?”
婉芙虚脱地伏到李玄胤怀里,“皇上忙,嫔妾不想让皇上担心。”
李玄胤一时无言,觉得这人太笨,后宫嫔妃,但凡有了身孕,恨不得一日跟他诉几回孕中的苦楚。偏偏这人,该委屈的时候,又要把这些委屈都藏起来。她难道不知,自己有着身子,去乾坤宫递个话,他就能软下心,过来看她。
他抚住怀里女子眼尾的泪渍,低下眼,“先帝在时,入夏习惯去行宫避暑。今年确实酷热,朕命人收拾收拾,过几日搬去行宫。”
……
圣驾到坤宁宫时,皇后神情恍惚,她已经不记得,皇上有多久没来见她了。
大皇子在书房中习字,听到父皇到了坤宁宫,眼睛一亮,撂下笔,就跑了出去。跑到廊庑下,大皇子陡然停住脚步,后面伺候的小太监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跌去了台阶下。
“母后嘱咐靖儿在父皇面前要稳重,要有储君之风。”
大皇子自语过,捋平衣襟的褶皱,看了眼冒冒失失,跌落在地的小太监,对他很是不满,“你去收拾干净再来伺候我。”
内殿,皇后领着大皇子做过礼,吩咐宫人去煮热茶。
李玄胤坐去临窗窄榻,大皇子拿着写好的习字走过去,“父皇,先生说靖儿的字有进步了。”
大皇子年岁虽小,却心性稳重,天资聪慧,若无那些事,李玄胤是极为看重这个儿子。
他接过那两页习字,笔锋出入有力,虽稍显笨拙,但在同龄人中已甚是出色。
李玄胤并不吝啬夸赞,“靖儿的字大有进步。”
大皇子得了父皇的赞扬,脸上露出喜色,有些孩童稚嫩青涩的羞赧。
皇后看着这一幕,指尖微动,亲自过来上茶水,“靖儿刻苦,有时臣妾都不免心疼。”
“靖儿喜欢读书,靖儿不苦。”大皇子坚定地摇摇头,“父皇曾经对靖儿说,既然出身皇室,就要不恁败弃,心怀天下,靖儿始终铭记在心。”
李玄胤扬起笑,欣慰地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赞道:“靖儿类朕,甚有朕当年模样。”
大皇子回了书房习字,皇后将这月的宫例呈到凭几上。
大皇子离开,李玄胤脸色就淡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拨弄拇指的白玉扳指,气宇从容,是独属于帝王的威仪。
“你把靖儿教得很好。”
皇后敛眼,眸中闪过一瞬的晶莹,她温笑道:“靖儿聪慧,勤学刻苦,臣妾出身内院,并没教过什么。”
李玄胤翻过宫例一页,就没再去看,“朕打算后日迁去行宫避暑。”
闻声,皇后一怔,很快便将这抹诧异敛去,“先帝在时,喜去行宫。皇上御极后,就废了这个惯例,今年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行宫?”
李玄胤眼底稍有柔色,虽是很快闪过,但皇后还是察觉到,她些许失神,能让皇上破例,费上一番心思的人,除了昭阳宫主位,还能有谁。
听到皇上开口,她不是怀疑,而是确信。皇上在她面前,从不遮掩对后宫嫔妃的态度。
“泠婕妤有孕苦热,行宫清爽,去住一段日子,也好让她不必那么难受。”
李玄胤稍顿,掀起眼,“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指尖轻动了下,脸上依然挂出得体的笑,“后宫皇子接连夭折,如今只有泠婕妤一人有孕,自是要看护好。”
李玄胤点点头,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皇上的意思,有谁能敢说一个不字。
皇后心底怅然,开口道:“靖儿还要读书,臣妾留在后宫操持,照顾靖儿,不如让庄妃妹妹跟着皇上去行宫,协理后宫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