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熟人,婉芙就多关心了几句,“如今在御膳房可好?”
小春子听娘娘不仅记得自己,还事事关切,简直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劳娘娘记挂,奴才如今在御膳房也说得上话,娘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才,奴才保证日日不重样!”
他说着,“啪”地打了把自己的嘴,“瞧奴才这话,娘娘如今有了膳房,都是御前的厨子,哪用得着御膳房日日过来。”
秋池抿嘴笑,“别贫了,娘娘要用午膳,可无暇听你说这个!”
小春子这才说到话头上,他四下打量一眼周围,婉芙会意,对秋池使了个眼色,秋池立即出去掩好门,守到外面。
“有何要与本宫说的?”
小春子压低了声,“奴才近日管着各宫的用膳,在蘅芜苑发现了件蹊跷事。”
蘅芜苑是刘宝林的宫所,婉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小太监,刚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走到今日,婉芙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不知道是这小太监凑巧,还是有人有心让他过来。
“本宫对蘅芜苑的事儿没多少兴趣。”婉芙敛下眼色,“千黛,送柳公公出去吧。”
小春子登时急得抓耳挠腮,“娘娘怎会没兴趣呢!”他一说完,立即捂住了嘴巴。
千黛冷脸厉声,“大胆奴才,竟敢打听娘娘,你是不要命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小春子扑通跪到地上,连声求饶,“奴才真不是有意听到这件事儿的!”
婉芙眉梢一挑,眼眸睨着地上哀嚎不已的小太监。
小春子一咬牙,只得将实话说出来,“奴才说了,求娘娘饶命。”
婉芙轻描淡写,“看你说的是什么了,本宫再饶过你。”
小春子继续道:“那日奴才经过御花园,听见了娘娘与修容主子说话。正巧这几日觉得蘅芜苑蹊跷,才想着到娘娘这立功得赏,编了个由头要说给娘娘。不想娘娘这般厉害,一下就看中了奴才的心思。”
“奴才无意中听到,从未说给旁人,奴才本就有意投靠娘娘,求娘娘饶奴才一命。奴才对天发誓,日后只忠于娘娘一人,绝无二心!”
婉芙低着眼,摩挲着茶碗的沿儿,指尖每动一下,就看得小春子心头一颤。
他原以为泠妃娘娘庶女出身,纵使有手段,也没到老辣的地步,本想糊弄过去,谁料泠妃娘娘心思竟如此缜密,一眼就看出了他话中有假。
经过这番,他愈发断定,追随泠妃娘娘,绝不是一件错事。
良久,婉芙才掀起眼,淡淡开口,“说吧,蘅芜苑有什么蹊跷事?”
第95章
小春子觑了觑四周, 悄咪咪地抬起眼,压低了声,“奴才那日到蘅芜苑送膳, 刚出宫门, 发现不慎遗落了祖传的玉佩,折回去找时,瞧见殿里出来, 宫女打扮的人。”
“那人警觉, 奴才不敢多看,但奴才做了这么多年阉人,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 那宫裙下的人并非女子,而是宫中的内宦。”
宫中内宦扮做宫女模样,从嫔妃的寝殿里出来,这种事传出去,搁谁听了都是匪夷所思。
婉芙朝千黛瞥了眼,千黛在宫里伺候得最久,意外听到这事儿, 也觉得有些怪异。
小春子离开了昭阳宫,得知了刘宝林的事儿,婉芙吃着旋切鱼脍吃得没个滋味。原以为是与后宫皇子有关,不想竟是另一重秘密。这种事情, 有损皇室颜面,她即使知道了,也得装聋作哑。
千黛看了眼娘娘, 极为隐晦地提道:“皇上御极后,勤于朝政, 宵衣旰食,后宫嫔妃众多,不是人人都像娘娘这般圣眷优渥,有些甚至一年才能在年宴上见皇上一面。”
深宫寂寞,宫女太监尚有对食,更何况后宫嫔妃,嫔妃们中难免有那些不怕死的,寻人一解漫漫长夜。
千黛说得够谨慎,婉芙受宠后,皇上大半进后宫的日子都是歇在昭阳宫,旁人别说是侍寝,就是见皇上一面都难。
婉芙托腮,安静地听着千黛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皇上只有一个,后宫嫔妃却有佳丽三千,僧多粥少,皇上勤政,总不能顾着后宫嫔妃的心思,夜夜留宿。后宫本就是个把女人关起来的精致笼子,既然选择进来,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
是夜,乾坤宫。
陈德海轻手轻脚进殿伺候茶水,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手中捧着玉牌的托碟,呈到御案前。
泠妃娘娘回宫后,皇上凡是进后宫,都歇在绛云殿。有太后娘娘那头压着,陈德海这实在难办。
他瞧见皇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前头第二张镌刻海棠花样的玉牌,后宫里的位子越高,玉牌就越显眼,庄妃娘娘不愿侍寝,那块牌子是后宫里的谁,不言而喻。
陈德海想到白日太后娘娘的提点,硬着头皮道:“皇上,顺宁公主经常哭闹,想必是念着皇上。”
李玄胤微拧起眉,不虞地睨了眼陈德海,不轻不重地开口:“这牌子,不如你替朕来翻。”
“奴才不敢。”陈德海扶着三山帽,战战兢兢地跪下身,额头沁着凉凉的冷汗。他这御前大太监当的,在皇上和太后娘娘中间夹着,实在委屈。不管讨好不讨好,两位主子都没个满意的。
……
婉芙很快得知了皇上今夜召温修容侍寝的信儿,皇上夜里去哪,各宫眼睛都仔细盯着,算不上秘密。
既然皇上不来昭阳宫,她也没必要戴那些珠钗翡翠,全让秋池卸了。
秋池跟千黛对视一眼,遂了娘娘的意,这夜昭阳宫亮着的灯早早熄了下去。
……
关雎宫
温修容卸了鬓间的步摇,乌黑柔软的长发如上好的绸缎垂到腰间,她最后看过妆镜中的女子,站起身,走到床榻边伺候李玄胤更衣。
夜色渐深,顺宁见到父皇小脸笑成了花,玩闹得累了,才依依不舍地被乳母牵回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