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搭理他,婉芙也不见不自在,她故作不知晓楼采女,笑着问道:“问安时妹妹们坐的远,本宫没瞧清,这位又是哪位妹妹?”
楼采女眼睛瞄来瞄去,见皇上冷脸待泠妃,料想泠妃的地位并没后宫传言的那么夸张。
倒底是老人,哪比得上她们这些新人水灵,遂没多少客气,“嫔妾楼氏,想必泠妃娘娘是年纪大了些,眼神才如此不好。嫔妾这般颜色,竟能让泠妃娘娘忽略了去。”
说着,楼采女捏起帕子,掩住唇角吃吃一笑,多么有趣似的。
婉芙笑意淡下来,她脸色看起来要比来时还要白上些许。
见泠妃脸色如此难看,楼采女愈发得意,她大胆地走到男人身边,扯住了李玄胤的衣袖,“嫔妾的舞只跳给皇上一人看,皇上快让泠妃娘娘这个碍眼的离开这儿。”
这话落下,陈德海根本不敢瞧皇上的脸色。大抵也就新人没脑子,敢去招惹泠妃娘娘,这后宫里,招惹过泠妃娘娘的,有哪个得过好?
李玄胤眼眸立即沉下,一把拂开女子抓来的手。
楼采女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跌坐在地,瞪大了那双妩媚风情的眼睛,诧异地看向男人,“皇上?”她心中疑惑,冷不丁触到男人沉下的黑眸,心底竟莫名生出股寒意,她慌乱地垂低头,跪下来,“嫔……嫔妾愚钝,不知何处惹了皇上不悦……”
李玄胤冷冷开口,“不敬上位,教养嬷嬷是怎么教的你规矩,在这儿跪着给朕反省!”
直到这时候,楼采女还不明白,自己哪里失了规矩让皇上不喜了,她分明按着嬷嬷的话做,分毫不差。
李玄胤起身,经过那女子身侧,衣袖被一道微弱的力道扯住。他冷眼睨过去,那女子柔柔弱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问,“皇上还生气么?”
病了小半月,那张本来养得圆圆的脸蛋又瘦了下去。她惯是知晓如何让他消火,过了这么久,他纵使有气,也慢慢地散了,想发也发不出来。
李玄胤铁青着脸,“你也知道朕生气?”
知道还故意晾着他,就找了他那么一次,性子懒得多一回都不行。她倒底把没把他放在心上,就仗着他拿她没法子,这女子,实在狡猾可恨!
李玄胤愈想愈气恼,不想听她说那些花言巧语,甩开袖子下了台阶。
婉芙身形踉跄了下,却没像楼采女那般狼狈。她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弯了弯唇。
片刻,婉芙就转了脸,看向跪在原地的楼采女。
楼采女后知后觉,皇上方才责罚她,不是因为她哪里失仪,得罪了皇上,而是她不敬泠妃。皇上那句不敬上位,说的正是泠妃。
楼采女一时不解后宫的形势,皇上待泠妃,究竟是什么态度。
……
当夜,司寝司的宫人呈了侍寝的玉牌。陈德海正在一旁磨墨,往那托碟了多看了一眼,今日御花园那事过去,皇上显然对泠妃娘娘还有心思。
数日前,泠妃娘娘染疾,撤了侍寝的牌子,今儿看来,泠妃娘娘身子已然大好,若是有心,该看得出皇上的意思,挂上玉牌,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复宠了。
陈德海心里想的美,待他眼睛朝托碟里瞄去,瞄上一眼,又一眼,还不见泠妃娘娘的玉牌,陈德海心头一跳。偏那司寝司的小太监好不好又添上一嘴,“皇上,泠妃娘娘传话旧疾未愈,还不宜侍寝。”
“旧疾未愈?”男人冷笑。
陈德海头压下去,几乎低的不能再低,那小太监跟他一样,硬着头皮垂下脑袋,浑身的冷汗。不是他找死要说这句话,是泠妃娘娘警告他非说不可啊!
李玄胤蓦地抬手打翻了托碟里的牌子,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滚!”
司寝司的小太监忙不迭地应话,从御阶上连摔了三个跟头,头也不敢回地小跑出了殿。
小太监跑了,留下一堆的玉牌,陈德海认命地蹲下收拾,他捡起来抱到怀里,没等说话,就听皇上道:“雍和斋侍寝。”
雍和斋,是萧贵人的寝殿。
新妃入宫,最得圣宠的就是萧贵人。
陈德海不明白皇上什么意思,愣了下,不敢再想,吩咐宫人备驾。
雍和斋闻侍寝的信儿,上上下下的宫人开始忙碌。内殿里,萧贵人对着妆镜梳妆上钗,小宫女围在她身边,梳头的梳头,擦粉的擦粉,忙成一团,嘴里说着讨巧的吉祥话。
萧贵人是个好脾气,不管听到什么,都只是浅浅一笑。
伺候在身边的宫人道:“主子真是好看,笑起来像朵花儿呢!”
妆镜中的女子生得并不是十分明艳的相貌,在娇娇艳艳的后宫里也不出挑,独独颊边生了两个梨涡,为这副温柔平添了和气,那双眸子澄澈干净,仿若不染尘世一般。
萧贵人抚了抚发鬓,很满意这夜的妆容,赏了上妆的宫人两个金豆子。
听闻圣驾到雍和斋,萧贵人引殿内的宫人前去恭迎。
萧贵人含羞带怯地福了礼,倒底是刚进了宫,尚抹不开脸面。
李玄胤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萧贵人脸上凝着两坨晕红,“有皇上挂怀,嫔妾一切都好。”
她这些话是教出来的,后宫女子皆会说这种话。李玄胤忙于政务,鲜少对后宫的嫔妃上心,根本提不上挂怀。但她这么说,李玄胤不会拂了后宫嫔妃的脸面。
入了内殿,萧贵人端着温好的热汤进来,“皇上日夜操劳朝政,喝多了茶水对身子不好,这是嫔妾母亲习惯给父亲做的花汤,与寻常的茶水不同,清淡安神,皇上尝尝。”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饮下,夸赞两句,那碗汤水只碰了嘴边,不知尝到没有就开口称赞,显然心神不在。
“皇上是……有心事?”萧贵人试探地问出声,问完才觉得不妥似的,忙捏起帕子掩唇。
李玄胤眼皮子掀了掀,摩挲着碗沿,忽道:“朕想知道,你是以何心待朕。”
萧贵人惊讶得睁大了眸子,她想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依着嬷嬷教过的规矩,提裙跪到地上,发誓地举起手,“嫔妾待皇上之心,至诚,至真,从不敢有分毫的欺瞒懈怠。”
“至诚,至真?”李玄胤咀嚼着这几个字,勾唇轻笑了下,至诚至真,真的有人能做到么?他抬手让她起来,没在乎其中的真假,真真假假,到了他这个位子,本就无所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