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必然会调查陈相,他便分不多更多的精力来针对生母犯下了命案的江既白。
所以江既白才会让断云在他身上留下这样一道指向明确的伤。
陈相安排的刺杀没有成功,江既白却想趁此机会,从陈相的臂膀上撕下一块带血的肉来。
他既狠得下心来如此对自己,对敌人便更不会心慈手软。
果然是在经历了灭门惨案后都能一直平静待之的江首辅。
断云暗自想道。
早在发现陈相的心腹亲自参与了刺杀时,祝隐洲便曾想过,若是陈管家能以家传的“十字剑”伤了江既白,陈相的安稳日子便也算是到头了。
但陈管家很耐得住性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杀江既白,却唯独忍住了,没有使出“十字剑”。而他的武艺虽的确不错,可在祝隐洲面前又实在不够看。
陈管家撤退时,祝隐洲脑海中曾有个念头——
让断云代替陈管家,为陈相造一个把柄。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十字剑”留下的伤口深刻交错,即便有意避开要害处也会有性命之忧。
祝隐洲虽想对付陈相,却不必拿人命来做赌。
而且,沈晗霜不仅在意江既白是否能继续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也在意他的安危。
若祝隐洲当真做主伤了江既白,沈晗霜恐怕只会更加排斥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祝隐洲思虑这些事情时,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将沈晗霜也看作其中一个缘由。
甚至隐隐要比其他任何缘由都更重要。
祝隐洲轻轻摩挲掌心的玉佩,似乎能透过它温润的质地触及什么。
他冷淡地同已经上好药的江既白道:“养好伤,别死在陈相前面。”
“多谢殿下关切。”
江既白虽带着伤,又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却仍周全地拱手行礼道。
见状,祝隐洲的眸色不自觉沉郁了几分。只是在夜色遮掩下,无人察觉。
看见江既白恪守身份之别同他行礼时的模样,祝隐洲莫名想到了另一个他们都认识,也都铭记于心的人。
无论他承认与否,她与江既白,有时其实很像。
祝隐洲神色冰寒地站起身,冷声命令道:“出发。”
江既白若有所思地看着祝隐洲的身影。
在皎白月光的映照下,江既白眸子微垂,隐约看见了这一路上时常被祝隐洲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枚玉佩。
相识以来,江既白从未见过祝隐洲佩戴玉佩或香囊等外物。但如今,祝隐洲却时常将这枚玉佩握于掌心,似是握住了他毕生的珍宝。
不难猜出,这枚玉佩与谁有关。
那道贯穿肩背的十字伤口正痛意明显,但于江既白来说,能带给他更多感知的,是他怀中那个扁平的小匣子。
离开洛阳时,江既白什么都没有带走,唯独将沈晗霜送与他的两枚叶签妥帖地放进小匣子里,收进了怀中。
除此之外,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翌日。
长安城,皇后宫中。
皇帝和二皇子祝寻刚与皇后一同用完午膳,正在说着祝寻近来在军营中的事。
天子近旁伺候的内侍匆忙求见,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陛下,据信,太子殿下和江首辅在返京途中多次遭人伏击。昨夜江首辅不幸被刺客重伤。”
皇帝还未来得及开口,祝寻便着急地追问道:“兄长可曾受伤?”
皇后也蹙着眉,难掩担忧地问:“太子如今在何处?”
内侍连忙应答:“回娘娘,太子殿下并未受伤,应还有几个时辰便能抵达长安了。”
皇后正色吩咐身旁的侍女:“命太医院准备着。”
“是 。”
得知祝隐洲没有受伤,皇帝放心了些,随即问起了江既白的情况:“江首辅的伤势可有大碍?”
内侍不敢耽搁,立时回道:“太子殿下命人传回的信上说,江首辅昨夜是被‘十字剑’所伤,失血过多,幸得及时上药包扎了,才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听见“十字剑”三个字时,皇帝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面上不显,只吩咐道:“将太医派去城门处,见到江首辅后先为他治伤,不得耽误。”
“太子和江首辅遇袭,江首辅被重伤一事,命刑部彻查。”
知道兄长此行去洛阳的目的,祝寻适时问起:“父皇,因为生母犯了命案,按律,江首辅进京后须得先入刑部大牢,等候处置。可眼下江首辅身负重伤,可否容他先在别处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