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营常备军只有一千人,分左右卫,各五百人,是梁帝刚刚起事时,贺长霆为襄助父皇自己招揽的,后来一度壮大至五千人,贺长霆仍只留了一千人,余部编入其他营卫,听候父皇调遣。至于玄甲营,虽只能驻营城外,好在辖于贺长霆麾下。这自是梁帝有所顾虑,特意允准的,他也怕不给这个儿子留一兵一卒,叫他生了逆叛之心,毕竟现在局势未定,这个儿子还大有用处。
梁帝问五百人是否够用,本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贺长霆竟道:“父皇若允我一千人,更有胜算。”
圣上没允,说:“你且出发,若有危难,朕自会叫人去救。”
贺长霆领命,回到府中稍作收拾,连夜出发了。
···
城东小小四合舍内,汝南侯留宿在此。魏王被困洛阳,他这位亲舅舅和准岳父自然要亲自前往营救。
晋王已经出发,他托辞安排府中事务,商定明日一早便走。
行装都已打点好,事务有几位儿子操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本该在府里好好歇一觉,为明日行路养精蓄锐。
可他不知为何,就想到小林氏这里来看看。
“侯爷,平安回来。”
二人相拥倚在卧榻之上,小林氏依偎着汝南侯肩膀,瞧上去十分恋恋不舍。
汝南侯却知她盼着自己回来,目的并不单纯,“明容明函的事出了点差错,不过我会处理。”
小林氏自是有这层意思,在他肩膀蹭了蹭,握着他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止明容明函,还有这个小家伙,他也需要你。”
小林氏前些日子刚诊出喜脉,汝南侯嫡妻已亡,妾侍成群,嫡子庶子一大堆,本以为不会让她留这个孩子,没想到竟没迫她堕胎,反倒来得比以往勤了些。
汝南侯抚摸着小林氏肚子,难掩喜色,心中却也有另一层顾虑。
小林氏当初为了外甥女姻缘求到他跟前时,他看她楚楚可怜,哭起来都那般有韵致,动了心思,答允帮忙,换得她心甘情愿伺候了他一回。
后来她不愿做妾,哪怕做他外室也要搬出来,他也没甚感觉,反正两人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个交易,早晚一拍两散。
可那日诊出喜脉,看着她生怕自己夺走她孩子的担忧神色,汝南侯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是他的人,怀的是他的孩子,怎么就将他想的那么坏?
他也不知为何,就想让她知道,她想错了他,遂允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她有身孕,他本该没了兴致再来,却鬼使神差地来的更勤快了,府里那些妾侍,甚至女儿给他新买的年轻貌美小妾,都没了兴趣再碰,竟只想守着小林氏,与她过生活了。
汝南侯知道这很危险。
十三年前,他将她从狱中放出,她不过十一岁,被林家娇养长大的幼女,什么都不懂,只会哭,听闻连长姐也不在世上了,哭得更凶,央求他别送走长姐的孩子,说她愿意带他们回老家,再也不踏进京城,不牵累段家。
汝南侯自然没允,可她竟不眠不休在府门口侯了三日,每次待他一出门就缠上来。
最后,他允她带走段简璧,自不全是善意,而是想着一个孤女没甚威胁,将来或许还能为家族所用。
如今段简璧虽为晋王妃,他却并不十分担心,因他知道晋王为圣上所忌惮,很难得立储君,待天下安定,晋王能否安然无恙做个富贵闲王都不好说。
他担心的是自己,怕自己沉湎于这温柔乡里,而忘了自己曾在林家入狱和逼死小林氏长姐的事上也出了不少力。
更一时色令智昏,答应将两位侄儿接回。
也幸好突厥内斗,耽误了行程。
“侯爷,名字你想好了么?”小林氏不知汝南侯思虑,只当他出征在即,生了依依惜别之心。
汝南侯哈哈笑了声,“未足三月呢,太早起名字不吉利。”
小林氏笑了笑,伏回他的肩膀,说:“侯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平安回来的。”
汝南侯又笑了声,“睡吧。”
心中却打定主意,绝不能叫她知道旧事真相。
···
“那女人竟有了身孕!”
汝南侯才走没几日,小林氏怀孕一事便传进了段瑛娥耳朵里。
“爹爹真是老糊涂,他缺儿子还是缺女儿,玩玩就罢了,竟还准那女人留着孩子!”
丫鬟劝道:“姑娘消消气,侯爷兴许是老来得子,这才稀罕了些。”
段瑛娥正在气头上,听闻这话,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说谁老,我爹爹哪里老了!”
“姑娘饶命,婢子说错话了!”那丫鬟忙跪下认错,自扇耳光。
段瑛娥的气才稍解了些,施恩道:“好了,起来吧。”
“那女人的孩子不能留,她不是开了个酒肆么,找几个人去给她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痴心妄想!”
段瑛娥为叫父亲冷落小林氏,不惜重金买了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去服侍父亲,却听说父亲竟然改了性子,连人都没碰,父亲已被蛊惑至此,若叫那小林氏有了孩子,父亲岂不是更要被她拿捏。
父亲因小林氏的缘故已给了段十四太多优待,她不能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下去。
那丫鬟有些担心,“侯爷知道了,万一怪姑娘您……”
“怕什么,我是他亲生的女儿,我不信他要那个野种不要我!”
···
小林氏生辰日,段简璧的禁足没解,但晋王不在府中,她自也不会死守着他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