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将死那一步,定要将她安置好才行,她这样的软性情,美姿色,安顿不好,于她便都是祸患。
“为我守寡么?”他也作当真模样,看着她问。
段简璧点头。
“你一个人,守着多辛苦,连个孩子都没有,老无所依,我不放心。”贺长霆说。
段简璧心里动了动,安慰他:“没事,我有哥哥,还有姨母,再不行,过继一个,哪里就会老无所依。”
“你老的时候,姨母也老了,至于兄长,他也要建功立业,成家立室,哪能守着你啊,过继来的,总归隔着一层,我还是不放心。”贺长霆面色怅然。
段简璧心想男人果真是命不久矣,竟悲观地想了那么远,正要说些什么再劝,听他说道:“阿璧,还是不愿为我生个孩子么?”
段简璧一愣,想要宽慰他,忙说:“不是我不愿意,是你身子不行了……”
话落,看见男人呆滞的神色,想到他曾经在那事上的威风,才觉话语不妥,忙又东拼西凑了几句体己话:“总之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谁说我身子不行?”贺长霆声音沉下来。
“那……”还用说么,中了毒,多多少少都要有些不好的。
“你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段简璧想走,又被男人按下。
他的手臂还是那么有力,确实不像中了毒。
“等我好了,你愿意给我生孩子么?”他穷追不舍地问。
段简璧看着他干瞪眼,不说话。
贺长霆闷闷地咳了声,用手掌捂住嘴巴,轻微擦拭了下,攥着掌心放下去,也松开了段简璧,“你去吧。”
“我若真死了,也不必为我守寡。”
字字专刺女郎的软心肠。
段简璧默了会儿,主动伸手握着他手臂,想给他些鼓励和安慰,“等你好了,孩子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么,你不要多想,好好……”
“你愿意了?”贺长霆非要她一个明明确确的态度。
段简璧随意地点点头。
“不是因为我快死了,可怜我,故意哄我的?”贺长霆继续问。
段简璧不说话,自然是宽慰他的。
贺长霆低下眼睛,“果然又是骗我的,又是权宜之计,事后,该要叫我不要当真。”
段简璧语塞。
良久,见男人还是低落地很,只好说:“不是骗你的。”
“当真?”贺长霆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嗯。”段简璧仍是点头。
“那,要把这话告诉姨母,她做见证人,我才信。”贺长霆面色肃然,一点不像开玩笑。
段简璧呆呆地望着他,实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
“生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事,跟姨母说什么呀。”段简璧不情愿。
贺长霆不说话,目光像被风吹动着的烛火,肉眼可见地暗下去,神情也愈见低迷。
过了会儿,见女郎久无动静,便又捂着嘴,闷闷地咳了两声,咳完,看看自己掌心,又攥回去,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你,又咳血了?”段简璧到底心软,忙问。
贺长霆并不回应,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那,明日我叫姨母过来看看你。”
才松口,男人就睁开了眼,目光亮了下,在她看过去时已经恢复沉静,对她说:“不要告诉姨母我中毒的事,我不想让她担心,只告诉她,我们想要个孩子。”
“好。”段简璧温声答应着,拿过一块干净的细布巾子要为他擦去呕在掌心的血,撑开他手掌,见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污。
察觉被骗,刚要生恼,听男人道:“莫非是我眼花了?”
“没有就好。”贺长霆又盯着自己掌心看了看,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他这副情态,段简璧哪还会以为是他故意骗人,想他果真中毒不浅,神思都恍惚了,陪他一会儿,亲自喂他吃过药,安顿他歇下,正打算离去,被男人扯住手臂。
“有些冷。”
“啊?”段简璧不疑有他,只当男人毒发才觉身冷,忙传唤张医官进来察看。
张医官捋着胡子把了很久的脉,没发现恶化迹象,打算摸摸晋王脖颈,被他躲开去。
他看看王妃,又看看张医官,闭上眼睛不说话。
张医官愣了会儿,恍然大悟,作势再次号号脉,说:“殿下所谓冷,当不是身冷,应为心冷,王妃娘娘说说暖心话,或许会有效用。”
又叮嘱了一些千万叫病人暖心的话,便走了。
段简璧要起身去送送张医官,男人却拉住她手臂不放,口中说着冷,又缠又磨把人缠上了榻上抱着才算消停。
第二夜,永宁寺便传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