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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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周冀拍案而起。

一旁焚香的子妍吓得一哆嗦,手中团扇掉落在地。

“子妍,给大宫女传信,让她处理完手中事务尽快回宫。”

“是!”子妍匆忙下去传信了。

周冀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正头疼不知如何让李崇云滚出楚国时,六安进来禀报:“殿下,太傅来了。”

“请。”

除了周冀之外,几位皇子皆已出宫开府。太傅入宫教授的,也便只有他一人,所以都不去书堂,直接来昭阳殿了。

片刻后,一位身着墨蓝色绣暗色兰花纹路长衫的中年男子步入大堂。

男子面容清癯,蓄着胡须,身材修长,举手投足,尽显风骨。

周冀恭敬行礼:“昭阳请太傅安。”

王越微微颔首,掀袍入座。

周冀对六安点头,“上雨前龙井。”

太傅王越拧眉盯着他脸上的伤,道:“看来昨夜你被燕国使臣所伤并非谣言。”

周冀:“太傅请坐,听昭阳细细道来。”

一盏茶饮罢,周冀问太傅:“太傅以为如何?”

王越重重放下茶杯,“我以为,你没尽然和我说实话。”

周冀瞳孔震颤,却依旧笑着,“昭阳怎敢欺瞒先生,方才所说,的确句句属实。”

王越冷着脸,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几:“为那质子,你存了私心,枉顾了楚国道义!”

周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昭阳不敢!”

王越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起身踱步:“如果换做他人,按照你的手腕,打断他的腿也不会让他见到燕国使臣!更不会生出后面那些烂事!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替他求情,妄想送他归国,简直混账!”

周冀回宫后第一次背后冒冷汗。

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太傅李崇云在后宫中有眼线,太傅一定会头也不回地去禀报父王。

那李崇云一定活不了了。

周冀唇瓣微颤,不敢抬头,心虚地辩解:“燕国如今国本未立,他回去也多半是和几位皇子内斗,想来暂且不会威胁我国……”

“你还敢说!那长皇子在燕国是何等地位你当我不知吗!”

周冀闭上眼睛,俯身叩首:“昭阳……知错。”

王越猛地甩袖,“起来说话。”

“谢太傅。”周冀起身,笑着拉了拉王越衣袖,“太傅莫要气坏了身子,昭阳保证,日后对他严加看管,绝不留情!”

王越狭长的眼睛透着敏锐的光,不太相信地打量他。周冀正色道:

“昭阳对天发誓,如有违楚国大义,必天打雷劈……”

“行了,”王越甩开他拉扯的手,重新入座,“两年前你听闻那质子性命垂危,便匆匆回朝,几乎将前期努力付诸一炬,当真枉费我一番苦心!你若当时未曾半途而废,如今宫内的势力断不会仅有一个户部!”

“昭阳辜负太傅期待,实在惭愧。”周冀连忙赔笑脸,“所以这两年徒儿十分用功嘛!”

王越按住他的头,十分严肃地问:“我听唐雀说,四年前战乱,瘟疫成灾之时,你在昭觉寺与那质子有过一面之缘,可是真的?”

周冀捶腿的手僵在原处,心中骂了数百遍的老鸟多嘴多舌。

整理了一番思绪,周冀才开口:“师父知道昭觉寺对昭阳的意义。当年乱世,蒙那位质子的恩,保昭阳与躲藏于寺中百姓平安。昭阳今日所为,皆在报当年之恩。”

“原来如此。”王越终于如释重负,点头应允,“你一向恩怨分明,也不必为师多言,只提醒你,莫为私情乱了心智。”

“昭阳谨遵师命。”

“起来吧,我考考你的功课。”

周冀擦了把额头的汗。面对太傅比直面父王还叫他紧张。

认识得太久了。很多事情,他想瞒都瞒不过太傅的眼。

有时候,太傅甚至能道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思。

他的确对李崇云好得过分了些。

待做完功课,背牢太傅交代的后日接任户部的注意要则,将太傅送走之后,周冀瘫在软榻上,感觉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六安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旁。

“小六啊,”周冀倚着软枕疲倦地朝六安招手,“我好饿啊,晚上做烧鸡吃好不好?”

“殿下……”六安吞吞吐吐,眼神犹豫不定。

周冀正坐起身,“无妨,你说便是。”

六安噗通跪倒,“适才奴婢远远看见殿下刚才与太傅在屋中叙话时,栖、栖云轩那位在门外偷听!”

周冀蹭地站起身:“他怎么从栖云轩出来的?”

昨夜他偷偷跑来倒能理解。这大白天的,到处都是人……

“奴婢听闻,陛下午前给了赦免,允李公子随意进出栖云轩了。”六安见周冀神色不定,小声道:“殿下,李公子还在厢房,说要等着见您。”

周冀跌坐回软塌,怔了半晌后,再次笑着对六安道:“晚上做烧鸡,再配一道红烧小排,如何?”

“好,还有殿下喜欢的好多鲜蔬,做些凉拌小菜和螃蟹辣汤。”

“极好。”

看到六安精神地跑去煮饭了,周冀拍拍屁股站起身,叹了一声,走到了厢房。

李崇云正在品茶,见他站在门口,笑着招手,“来陪我吃茶。”

“跑来我这讨茶吃,还要我作陪。”

周冀迈入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坐到李崇云对面的椅子上,看了眼李崇云递给他还冒着热气的清亮红色茶汤,端起来闻出上好的大红袍,笑着抿了一口,“你这口味倒是不曾变过。”

“将才去找殿下,不巧听到了些往事。”李崇云打量周冀专心致志饮茶的侧脸,“昭觉寺,我倒是有些印象,四年前的确在那短暂停留,只不过……”

周冀转过头,“不过什么?”

“我不记得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周冀眼神逐渐冷却。

李崇云饮尽一口大红袍,放下紫砂瓷杯,笑得欢畅:

“啊……倒是对一位如此年纪的小医女有些印象!”

如果眼神有温度,周冀几乎要将热茶冷却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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