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贫了会儿嘴,温修容才开始正色,低下声,“泠姐姐也看见了,皇后留了楚嫔。”
不等婉芙开口,温修容冷了眼,继续道:“楚嫔识时务,却看不清形势,若非她外祖尚在,怎能抚养到怀安公主。”
婉芙没有去问温修容口中的形势是何意,后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眼中的形势,人人都会走向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
譬如避世不出的庄妃娘娘,嚣张跋扈的宁贵妃,不甘于皇上宠爱旁人的应嫔……自己也是如此,与这后宫里的女子并无不同。
婉芙眼眸微动,“楚嫔的出身与我相像,却又不像。”
同是高门,但,楚嫔有着嫡女的名头,有着祖父的庇佑。
婉芙微顿稍许,忽然开口,“你觉得刘宝林此人如何?”
说起刘宝林,温修容拧眉想了一番,“刘宝林此人口不择言,甚是蠢笨。”
她眸色闪了下,觉出不对,蓦地看向婉芙,“姐姐的意思是……”
婉芙点了点头,“后宫里蠢笨的,要么被人利用,要么收人庇护挟持,偏偏,刘宝林无依无靠,活到现在。”
……
温修容回了关雎宫,顺宁抱着软乎乎的引枕从偏殿跑来,只穿着一件中衣,晃荡着两条小腿,扑到温修容怀里,眼圈红红的,哭着鼻子,“阿娘,熙儿梦魇了……”
小团子哭得甚是可怜,温修容抚了抚女儿的发顶,“不怕不怕,阿娘在这保护熙儿,熙儿不害怕。”
小孩子性子如此,越是哄越是爱闹,过了小半个时辰,顺宁哭得累了,伏在温修容怀里睡去。
温修容拿帕子擦掉顺宁眼角的泪珠,放轻动作抱给乳母,“照顾好公主。”
乳母心惊胆颤地接过来,修容主子平日性子温和,一旦触及顺宁公主,就不会轻拿轻放。顺宁公主梦魇后,怎么哄都哄不好,穿着中衣就跑进来找修容主子,当真把乳母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
幸好修容主子并未怪罪。
乳母抱着顺宁回了偏殿,温修容对着手中的茶水出神。
泠姐姐给她提了个醒,她确实从未在意过刘宝林此人。
柳禾轻声提醒,“主子,茶凉了。”
温修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泠姐姐与她说这事,想必是要借由她的人手,查查刘宝林。不过此人若是真的藏了许久,轻易试探只会打草惊蛇。
良久,温修容才将手边的茶水推开,“换一盏新的吧。”
……
婉芙起初只是想哄着男人开心,才给小皇子取了来福的名字,叫得久了,倒觉出几分好听来,慢慢地顺口,李玄胤不在时,她便来福来福地叫。
小来福小小的一团,哪知道自己亲娘取了个这么有损威严的小字,正乐呵呵地挥着小手,要去揪婉芙坠着的步摇。
婉芙不能给他玩这个,便从鬓间卸了,交给秋池。小来福见好玩的不见了,嘴巴一撇,当即要哇哇地哭出来。他正要张嘴,不知娘亲从哪学的戏法,眼前忽地变出一只拨浪鼓,叮咚作响,敲着皮面,比步摇还有去。他欢快地要去揪拨浪鼓的珠子,娘俩玩得好不热闹。
“娘娘,小皇子该饿了。”
婉芙把小来福交给乳母,这小团子如今快三个月,不像以前吃了睡睡了吃,黏她紧。
离开的时候,那黑黑的眼珠还乐呵呵地看着婉芙。
婉芙瞧着,心都快化了。
“晌午了,娘娘也该用膳了。”千黛上前扶起婉芙。
昭阳宫有膳房,厨子是御前拨来的,做出的饭食不比御膳房差。
婉芙今儿忽然想吃御膳房做的旋切鱼脍,秋池听罢,眼睛顿时一亮,自打去年吃过一回,秋池就念念不忘这个味道。
婉芙就知她是这个反应,特意吩咐多做几碟,由她吃去。秋池有了吃的就高兴得什么烦心事都忘了,得了吩咐,立即欢天喜地地奔去了御膳房。
千黛哑然失笑,“娘娘再这样下去,这丫头都要被娘娘宠坏了。”
闻言,婉芙稍有失神,抿唇浅笑,“宠坏了好,有我在一日,总不会让你们受了欺负。”
千黛也不见了笑意,她们都是陪着娘娘一路走来的,最是清楚,这条路上娘娘受了多少欺辱委屈,遭了多少罪。
“皇后娘娘不会就此作罢,娘娘打算怎么办?”
婉芙捻了捻帕子绣着的梨花,眸子一动,“还记得当初应嫔在御花园试探我的话么?楚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久没动静,大抵就是在找当年的知情之人。
与外男有所牵扯,若坐实了,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口锅就能砸到她的头上。
“所以娘娘急于暗示温修容调查刘宝林是为了……”千黛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婉芙心中了然,“后宫里那么多出了事的皇子,为何独独大皇子能好好地长到现在。”
两人的话戛然而止,秋池取了旋切鱼脍,后面跟着御膳房的小太监。
婉芙瞧着眼熟,多看了一眼。
那小太监面上挂笑地跪到地上,“奴才柳迎春请泠妃娘娘安,泠妃娘娘可唤奴才小春子。”
婉芙轻眯起眼,“你是在冷宫……”
小春子脸上一喜,“正是奴才,想不到娘娘竟还记得奴才!”